入夜
溫清影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翻身進來的動靜,一瞬間便清醒了。
那人靠近床邊,溫清影閉着眼手在被子握住匕首。
嘴裡突然塞入一片東西,溫清影警覺,将那東西吐出去,睜眼,迅速将匕首抵在那人脖頸上。
“裴程榆!”
裴霁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溫清影已經醒過來了,這三天,他每晚都來,每天切一片千年人參片給她含着,但人參治不好她的病,隻能吊着她的命。
他也派人去找奎宿大師,隻是未曾有大師的蹤迹。
溫清影吓了一跳,趕忙将匕首挪開,但裴霁脖子上還是有刀痕。
她張了張口,剛想罵他,但看着他淩亂的頭發,猩紅的眼眸,便什麼氣都消了。
這傻子看來是三天未合眼了,不修邊幅的樣子讓溫清影有些心疼。
裴霁一下子将她摟在懷裡,溫清影感覺耳畔濕濕的,裴霁從無聲流淚,到失聲痛哭,每滴淚都落在她心底,一下一下砸得她心髒生疼。
“咳……咳……别哭了,我現下不是好好的嗎?”
溫清影揉着揉着他的頭發,輕聲寬慰。
“你要是再哭下去,就要把花楹驚醒了。”
溫清影感受着懷裡的抽泣聲漸小,将他推起來,拿了帕子給他擦臉。
看着裴霁紅腫的眼睛,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裴霁擦了擦淚,
“隻是風寒嗎?這麼一場小小的風寒會險些要了你的命?”
溫清影有些猶豫,她不想讓裴霁擔心,亦不想瞞他。
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
裴霁道:“即使你不告訴我,我也會去查。”
溫清影無奈,
“是有人給我下毒,我常年住在山上,未曾樹敵,想來是針對近日邊疆戰争一事,想讓我母親分心。”
“什麼?!”
裴霁失聲喊了出來。
難怪溫清霖幾次入宮請太醫,還瞞着病情,裴霁一腔恨意無法宣洩,用力捶了下床,許久才冷靜下來。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前些日子你還沒下山的時候,東沂屢次帶兵騷擾邊境百姓,但當時我父親帶兵前去支援常将軍,以至于我麾下隻有八千騎兵,他們屢次進犯我國邊境,實在難忍,”裴霁頓了頓,接着說到:
“我便寫信求助溫将軍,隻是溫将軍派人前來支援後,東沂再沒來過,他們守了五日,我想着西戎強悍,便讓他們回去了,”
裴霁苦笑一聲,“溫家軍剛走,東沂便又來犯,所以我擔心……”
裴霁的擔心不無道理,東沂完全了解溫家軍的動向,若不是與西戎聯合,那便是軍中出了賣國賊,職位可能還不低。
溫清影沉默着閉眸聽着。
窗外的雪還在下,一片一片的落在院裡,内裡的寒涼凍在裴霁心上。
久到蠟燭短了一小節,溫清影才開口:
“我會讓人去查查李副将。”
她像是從喉嚨裡将這句話擠出來,對李元意的懷疑和愧疚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也不想懷疑他,隻是前世母親回京前,剛将在邊疆的一切事務交于他,回京的途中便遭遇刺殺,險些喪命。
能如此迅速通風報信的人,隻有他。
裴霁沉默半晌。
“讓人查他容易,但是清清,你能确定是他嗎?”
裴霁遠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她,一旦查下去,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沒辦法安心。
“五成。”
李元意跟着溫靜和出生入死二十餘年,期間為溫靜和擋刀數百次,他是将半條命交與溫家,溫清影懷疑他,查他,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我派人去,這件事你别插手,誰查他都行,唯獨溫家人,不行,倘若不是他,此舉會寒了所有老将的心。”
溫清影沒推辭,交于裴霁,比她自己去查來得合适得多。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溫清影撫摸着他疲倦的面容,開口道:
“你幾天沒合眼了?回去休息,這些事明早再辦,我會寫封家書,讓母親注意身邊人。”
裴霁點點頭,吻了一下她的臉頰,迅速翻身出去了。
通政殿
燈火通明,雍和帝揉着眉心。
“還沒找到嗎?”
“回陛下,前些日子,暗探在玉柳河沿岸發現了他的蹤迹,我們沿河跟着他找到了一個村落,我等派人搜了村,但……他很謹慎。”
“還是讓他跑了是嗎?”
階下的人低頭不語。
雍和帝怒極,将案上的奏折全掃落在地上,沒發洩完的火氣直往上湧,雍和帝随手抄了硯台,扔了出去,剛好在跪着的那人額頭,頓時,鮮血湧了出來。
“找個人怎麼困難嗎?啊!去,再去給我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雍和帝看着他一言不發,隻低頭任血滴落,才冷靜下來。
“去太醫院包紮。”
“是!”
那人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向雍和帝行了禮,任由韓總管扶着走出了通政殿。
如若溫清影在場,她一定認得出這人就是督察司的督主,俞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