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無奈搖頭。
沈遙:“怎麼?不讓?”
宋衍咬着唇笑,又點頭。
他看她因着今日見過義父義母,穿上喜歡的衣裳,恢複一絲記憶這般開心,原本應也随着開心的。
可到底他不夠大方,也不夠沉穩。
陪着沈遙用過膳後,宋衍便以讀書為由,主動離開内院,讓她早些休息。
沈遙看着空蕩下來的房間,心道,原本今日還想留下你的。
……
宋衍離開内院後,大步走回書房,并讓南風立刻将郎中帶來。
即便已是宵禁,可南風還是很快将那郎中從睡夢中驚醒,又從床上拉來了時府中。
看到郎中後,宋衍又面無表情看向南風。
南風恭敬回:“整個府邸的人都不知,夫人定然毫不知曉。”
待書房隻剩下宋衍與郎中兩人後,他才居高臨下,與跪在地上的郎中說:“她想起了一些片段。”
郎中身子抖了抖,“回時爺,夫人失了記憶,雖回想起全部的可能性不大,卻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以如今的情況來看……”
宋衍颔首示意繼續。
“以如今情況看,夫人恢複記憶的速度是快了些,或許接下來,哪怕沒有外界刺激,也能想起越來越多的往事。”說完後,郎中便害怕地又低下頭,弓起身子。
宋衍沉默,聽後心底澀然。
他握緊了手邊的把手,手心泛疼,眼神黯淡下去。
他問:“她有可能憶起全部?”
郎中話語猶豫,卻也不敢有任何欺瞞,“……是。”
宋衍垂眸思索了一下,問:“可有何法,讓她無法恢複?”
郎中咬牙,想了想,“小人倒是有一藥方,服下後,可抑制夫人記憶的恢複。隻是……”
他連續看了面前的人幾眼,最後道:“是藥三分毒,此藥終究傷身,或緻記憶衰退,或緻頭痛,亦或更多未知之害。”
宋衍不說話了。
書房中蠟燭被燃燒着,越來越短,而刻漏的聲音無限重複着。
門窗皆被關死,沒有一絲風從外透入,可是郎中卻渾身發冷,跪在地上等待着,不敢多言一句。
不知過了多久,宋衍才說:“方子備好,若出了差池,你知後果。”
郎中不敢有違,隻能應下,“是,小人必定萬分小心,把握好每一劑藥的用量,盡可能避免藥毒。”
宋衍讓人下去。
“是,是。”
郎中收到命令後,便馬不停蹄離開書房,在邁出門檻後,南風将人又攔了下來,朝他遞過去兩大個金元寶。
他握在手中掂了掂,心底一喜,躬身道:“多謝爺賞賜,小的定然竭盡全力。”
書房隻剩下宋衍一人,他坐在案前,沒有招呼任何人入内,也沒有想要睡覺,更不敢去内院打擾沈遙,生怕她又想起些什麼,讓他難以應付。
心跳有些劇烈得異常,他從懷中抽出那件繡了玉蘭的小衣,放在指尖輕輕摩挲着。片刻後,心跳才終于平緩下來。
在枯坐整夜,東方大白之時,他才終于起身,吩咐了小厮入内伺候洗漱更衣,又帶了早膳,往内院而去。
這個時候,她該起了吧。
沈遙從床上醒來後,便回想着昨夜夢境。
雖她沒感受到那怪異的視線,可她又做了那個怪夢,同樣的房間,同樣的白紙,同樣的“永樂”二字。
不一樣的是,這次的夫君比之上次更為猖狂,甚至給她悄悄下了春//藥。
和她睡前看得話本有異曲同工之妙:
“黃花大閨女:不!不要過來!
采花大盜:小娘子往哪兒跑,告訴你,中了這催情香,沒有本公子,可是會筋脈盡斷而亡。
黃花大閨女咬唇:我甯可身死,也要保住清白。
‘啪’黃花大閨女貞烈,撞柱而亡。”
待沈遙紅臉凝思,慢悠悠坐到銅鏡前,錦書才低聲開口提醒她,“夫人,姑爺一大早便來了内院等着,已經站了許久了。”
沈遙回神。
沒想到他這麼早來,掀開支摘窗,便看到外面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
“他來了多久?”
“有一個多的時辰了。”
這麼久。
“讓人進來吧。”
待将外面那尊木頭請進屋内後,沈遙側坐着,看着他手上端着的粥,已經糊成一團,看起來不太好吃。
宋衍這才發現帶來的早膳早已涼透,恍惚着将其遞給錦書,讓她重新備膳。
沈遙問他:“你今日怎的了?”
這麼早來就站在門外,也不進來,還端着粥。
她又道:“别人若是看見,怕以為你是妻管嚴,被趕到門外罰站了。”
宋衍看着她說:“又有何妨?”
沈遙沒說話,隻給了一個“你是傻子嗎?”的眼神。
錦書送來新的溫熱早膳,兩人一同用過後,新的藥也已煎好,送入了屋内。
沈遙看着那藥,問:“怎麼?還要喝藥嗎?前兩日不是說可以不用藥了嗎?”
宋衍道:“見你頭疼,我去問了郎中,你内傷未愈,得繼續喝藥。”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這些藥也能幫着記憶恢複。”
聽他這麼說,沈遙不再多問,直接擡起來,放到唇邊。
宋衍一動不動地盯着她,腦海中回想起郎中說過的話。
“等等!”他伸手抓住她正要服藥的手腕。
沈遙被他吓了一跳,問他:“怎麼了?”
宋衍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松開手,笑道:“燙。”
真是個老媽子。
沈遙無奈,而後還是聽話地将藥吹了吹,輕輕抿了第一口。
宋衍:“不喝了?”
沈遙擡頭看着他問:“這藥味道與之前的不一樣了。”
宋衍:“……”
沈遙忽然捕捉住他眼底瞬間的愣怔,又想到那糊了的白粥,他今日的異常,以及……那個不可言說的夢。
“時衍,你下春//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