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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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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暗的楠榭裡,燭火剛點上。何昱深獨自捧着茶碗,安靜地望着裡面的龍井一旗一槍地浮沉着,湯色清碧見底,茶味微甘而洌。果然是受寵的王府,他何府今年的龍井,可沒有這裡的好。

何昱深慢慢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眼睛淡定地望着面前的空氣。不要緊,要是林潋喜歡,他另外找好的,專門給她備一些就是。淵姐也是個懂茶懂酒的,有她在,委屈不着自己妹妹。

其實何需擔心林潋,她倆以後不要聯合起來捉弄他,他就該謝天謝地了。

何昱深暗暗笑着,又在心裡重新過了一遍今天的流程。林潋必定是要驚一下,退一下,拒絕一下的,他一定要有足夠的耐心,給她把所有疑慮都排除了。林潋的疑慮也不難預估,無非是她在王府好好的,為什麼要轉府給自己讨個壞名聲。而何昱深,一來要讓她相信自己的真心,承諾她來了何府,她就是自己的唯一;二來要不經意地提淵姐的事——那畢竟是他幫林潋的一個大忙。

報恩,是一個很好的台階,不然林潋一個女兒家,總不好意思就這麼答應他。

何昱深又捧起茶碗來,碗上露出一雙笑笑的眼睛,被茶湯煙霧蒸着,眼裡的水煙笑意幾乎要蕩浪出來,灑滿周遭的一片空氣……

忽然一聲高喊,“小賈!你站住!”

黃明宇一陣風似的沖進來,林潋緊随其後,一伸手扯住了他,吼道,“你跑什麼!”兩個人都跑得氣喘籲籲。黃明宇扭身甩開她,“你!你跟阿嫣…”

林潋自己上前一步貼着他,扯住他衣襟,鼻尖幾乎碰着鼻尖,沉聲道,“你看見什麼了?”

何昱深見他們這架勢,連忙起身過去,“怎麼了?潋潋?”

林潋這才看見還有一個人在楠榭裡,黃明宇飛快掙開林潋,反手就把她推給何昱深,推得林潋一下沒站穩,真倒在了何昱深懷裡。何昱深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不免微怒,“明宇!你幹什麼?”

黃明宇指着何昱深,對着林潋大叫,“小何、小何要娶你!你們聊!我去拿納妾文書!”說着就轉身要往外跑。

何昱深一震,林潋扯住黃明宇不放手,“你去哪!”

“放手!我要去拿納妾文書轉給小何!”

“我是個東西嗎你說轉就轉!”

黃明宇扭了幾下,掙出去了,甩着手臂連連指了林潋幾下,憋了好一會兒才顫着唇吼出來,“你跟阿嫣,你們!你們…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們。你去何府就好了,趕緊去!分開就好了。我要去拿納妾文書!”

林潋甩開何昱深,一下撲了過去抱住黃明宇,“小賈,别開玩笑,你不能就這樣把我丢出去…”

黃明宇用了蠻力拉開林潋的手,拔腿就往外跑。林潋緊跟着追了兩步,追不上,竟噗通一聲跪下了,“小賈!王爺!!”

何昱深愣站着,見林潋已哭了起來,跪在地上一身抖着,滿臉是淚。何昱深這下是真動了氣,罵道,“黃明宇!你怎麼回事?你讓我跟她說啊!現在這樣你讓我還怎麼開口。”又去扶林潋,“潋潋,沒事,你起來,不一定要立刻做決定的,你别聽明宇的。别哭…”

林潋跪着爬了過去,拉着黃明宇袍子,“小賈,對不起,是我,跟阿嫣沒關系。她不知道,她都沒醒!是我,是我自己…”

黃明宇一低頭,兩滴大眼淚噼啪落到林潋手上,“潋姐,你起來啊…”

“你别趕我走…”

黃明宇要拉她,拉不起來,“潋姐,你是被搞糊塗了。這裡隻有我,我又不好!才害得你們…”黃明宇一拉何昱深,塞到林潋面前,“潋姐,我不是開玩笑的。小何那麼喜歡你,他心裡一直裝着你,他娶淵姐做這麼多事全都是為了你。你是知道的呀!你放手,我去拿納妾文書,你立刻就過去何府…”

林潋淚眼婆娑,不知聽懂了黃明宇的話沒有。何昱深聽到現在,終于聽明白了一件事,剛才在冬苑裡一定發生了一件他所不知道的大事,林潋和明宇現在吵的不隻是他要納林潋的事了。

何昱深隻好先幫着黃明宇去拉林潋,又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這又跟阿嫣有什麼關系。”

門外匆匆又跑進來幾個人。沈嫣先到,竟連發髻都沒梳,長發過腰,隻拿條帶子松松系着垂在身後,穿一件珍珠色的流光魚尾裙,大概貪它松身容易穿,隻在腰處一束細帶便是。整個人如同海神被抛落在岸上,風吹烏發,雨打白衣。何昱深一下垂了眼,不敢再看。

沈嫣捂着胸口大喘着氣,快步走到林潋身邊,還沒開口就跟着跪在了她身旁,反手把林潋往自己身後撥,“王爺,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

“王爺…”海棠和阿堇跟着快步進來,什麼都沒聽見,隻見沈嫣和林潋都跪着,也跟着跪下了,對着黃明宇連連大拜,“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

遠遠站着候命的幾個丫鬟如同看默劇一般,見王爺和二夫人打着打着,忽然又來了王妃一波人,一進來撲通撲通全跪下了。衆丫鬟連忙都丢了手上的托盤物事,跟着跪地求饒。一個丫鬟偷偷跑了出去,青玉不在,急着去找小青來。

黃明宇連連跺腳,“你們,你們幹什麼!海棠,跟你有什麼關系,起來!”

沈嫣扭頭沉聲叫,“無關人等全部出去!海棠,阿堇,封楠榭!除了青玉小青,一個人不許再進來。”

海棠和阿堇立刻散了衆丫鬟,兩人守着楠榭前後門。沈嫣跪在地上還沒起來,抱着林潋,對何昱深抱歉道,“小何,真是對不住。今日府裡不甯,不如你先回去,改日我帶潋潋上門給你賠罪。”

何昱深還沒說話,黃明宇擦了把臉,硬硬的聲音,“阿嫣,小何不是外人。今天他來是要和我聊潋姐轉府的事的,我正要去拿納妾文書,小何要納潋姐,今天就納!”

沈嫣整個震住,一時說不出話來。何昱深大歎一口氣,“明宇,我和林潋的事容後再說。你們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倒是跟我說,我幫着想想辦法啊!”

林潋往前擋着沈嫣,又去拉黃明宇,“小賈,不要趕我走。你要是生氣,我搬去夕閣,但是我不去何府!我哪都不去。你要是不想再見到我,你把納妾文書給我,我撕了,我淨身出去,什麼都不拿你的,好不好?求求你…”

沈嫣擡頭看一眼何昱深,他剛才說“我和林潋的事”,又看一眼黃明宇,他說“小何要納潋姐”……沈嫣快速在心裡捋了一遍,沉默着、慢慢站起身來,額邊幾縷發絲散下,擋得臉上暗暗的。

“阿嫣!”林潋連忙去拉她,怕她為自己頂罪,“阿嫣,不幹你的事!你根本不知道王爺在氣我什麼,我做了件錯事,你不知道的!”

沈嫣站直身子,冷着臉,“林潋,跪好。”

林潋立刻跪直了,擡頭望着她,眼淚一波波地往外湧。

“王爺,林氏有錯,是我身為王府主母,管教不嚴之過。她有什麼錯,我不敢包庇,求王爺明責過錯,我與她一同承擔。隻是這是王府内院之事,關乎女眷聲譽、王爺威望,何公子不方便在場,請何公子先回避吧。”

黃明宇氣道,“小何是潋姐未來夫君!怎麼是外人了?你不用說了,我今天就把納妾文書…”

沈嫣深深一福,“王爺。”

黃明宇頓時收了聲。

沈嫣道,“王爺說納妾文書,那我們就說納妾文書。林潋是林家老爺和夫人,還有宮裡瑜妃娘娘,兩方家長親自同意按章,正式納進來王府的。納妾文書可以為證。”

黃明宇叫道,“對,我現在也要正式地把她轉到何府去!”

沈嫣直盯着他,“妾身不同意。”

黃明宇怔了一怔,一時沒聽懂,“我、我…是王爺…”

沈嫣點頭,“就因為你是王爺!從沒有爺親自插手内宅之事的,若是尋常人家也罷了,但王爺不管朝政管枕邊,可不叫人恥笑?府裡妾室犯錯,該由妾身來審來罰,要打要賣,妾身自會向王爺報告。王爺若覺不妥,妾身甘願領教。但無論如何,即便妾身管理不力,王爺也絕不能一時興起便将府裡女眷随意當個物件轉贈出去!王爺若要一意孤行,妾身甯願以死謝罪,也絕不敢擔這樣一個輕辱朝廷臣女,失德無道的罪名。”

黃明宇一跺腳,“阿嫣!你到底懂不懂?我是在想辦法補救!你們不能一直這樣…不能的!你們分開一下,環境一變就好了,真的,你信我…後宮這種事多了,就是長日無聊了,找個人陪!阿嫣,我和你以後好好過,好不好?你不為自己,也為潋姐想想啊!”黃明宇抓住沈嫣一隻手,“阿嫣,小何是真心對潋姐的!她能跟着小何,不好過在這裡?在這裡…她在這裡,以後怎麼辦?你們不想要一個完整的人生嗎?你不想給潋姐一個完整的人生嗎?”

沈嫣默默無言,眼神仿佛略閃了一下。林潋立刻驚恐地扯着她,“沈嫣!”沈嫣一手被黃明宇拉着,一手被林潋扯着,頭低下去望着林潋,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林潋恨道,“我做錯了事,主母要罰,直接在王府裡打死了,我一句怨言沒有!但我哪都不去,你們誰都不能把我丢出去!”

何昱深一直聽到現在,看着林潋把所有罪往自己身上攬,看着沈嫣難得硬起來,隻為了把林潋留下,看着黃明宇三番五次地礙着他在場,欲言又止。他若是再聽不出個端倪來,他也白活這麼多年了。

可是林潋和沈嫣…何昱深一點一點往回想,她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們仿佛是很早以前就已經很戀着對方、護着對方…也許她們的感情從來沒變過,隻是在這封閉的王府裡,被強烈化了。就像明宇說的,後宮裡也有的,一世被困在一個地方,總要有點安慰。

早知道他早點跟林潋說就好了。他早點說,林潋早點有個盼頭,事情根本不會變成這樣。

何昱深一咬牙,伸手去拉林潋,“林潋,先起來。”

林潋回頭看一眼沈嫣,自己站了起來,垂頭站在沈嫣身旁。沈嫣垂手往後,林潋立刻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攥住,胸口猶自起伏着,呼吸亂竄,但心裡終究是安定一些了。

沈嫣在身後回握着林潋的手,閉了閉眼,重新擡起頭來,臉上一層冰封的霜。

何昱深柔聲問林潋,“我沒猜錯嗎?你是,和淵姐一樣嗎?”

林潋咬着唇,擡眼望着他,“我是,但阿嫣不知道。我不知道王爺是不是亂說的,你是不是真的想納我。但無論如何,我不能去你府上。”

“如果我不介意呢?”何昱深問。

林潋一怔,沈嫣一手扯開她,“何公子!林潋是六王府正式立了納妾文書過門的妾室,何公子作為陛下親封的探花,公主的先生,竟敢這樣不顧倫常地觊觎朋友的内院女眷嗎?”

何昱深平靜道,“林潋不算明宇的女眷,他們定過合約,納妾文書不過是幫林潋留在京城的手段。這是一紙假婚書。”

林潋和沈嫣俱是一震,齊齊望着黃明宇。黃明宇指着林潋,“幹我什麼事,潋姐自己跟小何說的!”

林潋叫,“我沒有!”

何昱深也懶得再澄清,隔着沈嫣對林潋說,“林潋,去我那裡,是你現在最好的路。我說過我不介意,你可以先過來,有淵姐陪着你,你會慢慢适應的。當然,你和六王妃,以後最好不要再見了。”

他提起林淵,林潋神色軟了些,但還是堅持道,“小何,我感激你救了長姐,但我不能去你府上,我哪都不去。”

何昱深平靜地問,“可你已經留不下來了。你不去我那,去哪裡呢?”

林潋握着沈嫣的手不斷顫着,在嘴裡狠狠一咬舌尖,逼着自己冷靜。不能亂,現在千萬不能亂!現在她最大的兩個籌碼,一個是阿嫣才是她的主母,阿嫣才掌着她的生殺大權;另一個是小賈一向心善心軟。隻要何昱深不給她“入何府”這條所謂的退路,小賈不至于真會把她掃地出門的。隻要能争取一點時間,給林潋想想後路,或者多轉點資産,總之怎麼都比進何府好。

現在看來,何昱深竟是真喜歡她的,那要怎麼才讓他對自己失去興趣,要立刻就失去興趣……

林潋略一沉思,手往臉上一抹,沉聲道,“我去哪裡,跟你何公子有什麼關系?我主母在這裡,夫君在這裡。誰說我和王爺是假婚約,一夜夫妻百日恩,怎麼就假婚約了?”

黃明宇搖頭,“潋姐,你不用說了,我們根本沒有…”

林潋失笑,“沒有孩子就叫沒有?我們是不是試過?我是不是看過你的?你是不是…”

黃明宇連忙叫停,“喂你!”

何昱深驚訝地望着黃明宇,沈嫣半信半疑地瞥了眼林潋,不敢在這時開口添亂。

林潋冷笑道,“王爺貴人事忙,自是不記得了。那是我進王府第一年,那晚在我房裡,王爺過來把丫鬟都趕了出去,讓她們守着門。小青和海棠可以作證,那晚王爺是不是說過要和我行房?”

小青已到了有一陣了,在楠榭門口站着,一福身,順着林潋說,“确有其事。”

黃明宇哪裡記得自己是不是有這麼說過一句,冤得直跺腿,“我沒…害!我就算有說過,也是開玩笑的,那晚根本沒有!”

沈嫣淡淡道,“那王爺第二日醒來為什麼攆了所有人出去,關起門來洗澡了?”

林潋心下暗驚,無論有沒有過這件事,阿嫣是怎麼知道的,又怎麼會記得?

林潋都忘了,黃明宇更是不可能記得,百口莫辯,急道,“好幾年前某一日有沒有洗過澡,我怎麼證明。反正我跟潋姐沒有過!真的确實沒有過!阿嫣你是知道的!”

海棠從門旁安靜走過來,福身道,“奴婢多嘴,王妃沒記錯,那日早上王爺确實叫水洗澡了,前一晚也确實說過要和二夫人行房。”海棠垂下眼睛,撫膝跪地,對着黃明宇叩地一拜,“蒙王爺垂愛,奴婢有幸服侍王爺一場,為王爺生下小公子,此生無憾。奴婢來是二夫人的陪嫁侍女,二夫人若要去,奴婢于情于理,不能不跟着。唯望王爺多加珍重,善待行逸,奴婢無論身在何處,日日為王爺和小公子祈福祝禱。”

黃明宇雙眸含淚,破聲輕喊,“海棠?你…我在你心裡……”

海棠伏在地上,背輕輕顫着,然而終究未發一言,也沒再擡起頭來看黃明宇一眼。沈嫣緊緊抿着唇,撇開臉去。

何昱深望着林潋,輕輕的聲音,“林潋,你就為了不去我那?”

林潋第一次見何昱深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一個仿佛很痛的表情。過往幾年在她面前一幕幕飛逝,他從稚氣而愛闆着臉的君子“何公子”,一路走到會跟她開玩笑,也溫柔可靠的“小何”;她從見面沒兩句的“二夫人”,到逗他玩的“潋姐”,到棋逢敵手的“潋老闆”,再到如今的“潋潋”。

他說自己有個心上人,不能娶她,但很怕她受欺負…他拖着公主,他娶了長姐,然後笑着問林潋,“那二小姐要怎麼謝我呢?”她說過他要什麼都可以拿。

林潋咬緊牙,不能讓自己哭出來,一眼眶的淚盛不住,兩道直直落下,顫着唇開口,幾乎沒有聲音發出來,“何公子,我确實是王爺的人了,這你也不介意嗎?”

何昱深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望着她顫着手,流着淚,仍是狠絕地捅過來的這把無形的刀。他搖了搖頭,終于歎了口氣,轉身背對着她,肩膀松了下來,雙手揾在臉上。

沈嫣伸手輕輕搭着林潋,林潋立刻把臉壓在她肩上,和着淚,和着說不出的歉意,和着她所有的罪與孽,一起沉甸甸地壓在了沈嫣肩上。

沈嫣雙手一環,抱着她,自己睜大眼睛,任淚水安靜流下。

這日的楠榭,第一次顯得這麼大,空曠而安靜,偶爾一兩聲輕輕的抽泣被無限放大,一聲聲地撞擊着人的神經。當前門被叩響那一刻,重重的敲門聲如同一陣驚雷,吓得衆人全都震了震。青玉的聲音在外面大叫,“快開門!沈小姐,潋潋,出事了!”

小青連忙擦了把臉,一開門,青玉飛快沖進來,對着王爺禮都不行,“林淵被押進刑部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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