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系統的說法,四年前,尹緒跨越重洋來到曼城,開始為紀家效力。彼時他還是個學生的年紀。
極短的時間内,他就從一個普通的打手被層層提拔。競争對手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擊敗了所有的前輩,成為了家主身邊唯一的心腹。開始接觸家族機密,與家主紀城同進同出。
因為背景太過神秘,外界對他的評價不一。有人說他手段殘忍是玉面修羅,也有人不屑說他能力平平,不過靠着紀城的偏愛。
對于第二種看法,紀青表示:
我看那老頭子也沒得手。不太行。
或許是因為忌憚尹緒的武力值不敢強迫,又或許是想要“親手馴服”的快感,總之紀城雖然把人鎖在自己身邊,卻并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的關系。
上位者的傲慢大概是全世界都統一,時常讓紀青發笑。
紀城覺得沒有人敢染指他的東西,來日方長。
“他主要輸在太醜。想不出尹緒選他的理由。”
青年對着鏡子飄飄然自視,柔順的金發,纖長卷翹的睫毛,襯得皮膚細膩白皙又富有彈性。一雙清澈灰眸永遠若有若無勾着人。年輕,富有生命力。
紀青揚着臉,鏡中人也微微眯起眼,像貓科動物,有些驕傲。
“當然應該選擇年輕美貌的。比如我。”
濃墨重彩,仗着美麗的皮囊濫情,雖然看似包裹其中的是腐爛靈魂。但也挺有吸引力不是麼。
系統覺得也不能太以貌取人。
【平心而論,在錢和權上面,老頭比你有競争力】
多少人隻看中這兩樣呢。
紀青揚眉:“我是他侄子,他的錢就是我的錢,他的權就是我的權。”
系統: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你是打算用着老頭的錢綠了他?
紀青:昂。
他穿上外套,左拐右拐,最後輕車熟路找到一間緊閉的房門,曲起食指敲了敲。
“請進。”
房裡的人從堆積如山的文件裡擡頭,深綠色的眸子有一瞬凝滞,似乎沒料到出現的會是他。
但尹緒的表情很快恢複了溫文,嘴角帶上了款款笑意。桌面上的文件被貼心地掃開,好讓紀青把手中端着的托盤放下。他總是這麼細心,像纏人的春雨。
“怎麼還在工作,該休息了。”放下瓷盤,紀青順勢傾身,抽出尹緒手中的文件。
很輕易就得了手,臉上劃過一抹得意。
尹緒坐在桌前,隻是無奈似地彎了彎眼角,并沒有責怪。
紀青賣乖似地掀開杯蓋,房間裡頓時盈滿了熱茶和甜味餅幹的香氣。
這是下午茶。他親自送來。
貪圖享樂的小少爺重新回到熟悉的地盤,自然要晝伏夜出,和那群從小長大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每天熬得太晚,白天便起不來,很難跟上尹先生健康的早六生活作息。
刷好感計劃遇到阻力,不可戰勝。
人都見不到刷什麼刷。
什麼“天雷勾動地火從此在老登眼皮底下暗通款曲”都屬于美好的想象。自他過來後,尹緒就是個刷新在這座老宅的NPC,過着每天起床—辦公—睡覺的生活,紀城不在他連吃飯都不出門。
好在紀青一向善于折中,見不到人沒事,送送鮮花禮物什麼的也差不多了,睜眼就是下午茶也沒事,踹了傭人自己送進去。總之表達一個撩騷的态度吧。敷衍是敷衍了點,心意到了就好。
倒是這兩天關于尹緒的發現,讓他有點吃驚。
有時他鬼混到半夜兩三點回來,踏進花園還能遠遠望見尹緒的卧房裡點着燈。窗框上的影子裡背影薄薄一片,還在辦公,仿佛不知疲倦。
第二天紀青睡到中午醒來,發現尹緒已經早起工作不知多久了。
這是金絲雀嗎?這是牛馬吧?
紀青換位思考,覺得自己可以接受被包,不可以接受被包了還要給老闆打工。
尹緒面對如此境遇依舊安然接受,連系統都覺得他太過良善。怪不得時管局判定他已經失去反抗意識,可能會永遠困在這個世界裡。
為什麼?難道還是感念紀城幫助他一家老小,以及賞識的恩情?
邪門。
整座莊園都挺邪門。紀青在這裡住了幾周,感覺整個人陰氣都變重了。有時走着走着,就感覺背後被什麼視線盯住了,回過頭卻隻看到花叢的露水緩緩滴落。
就稍微有點理解了原主為什麼動不動就往外跑。
“工作,總要有人做的。今天不做明天就得補上。”尹緒說。
聽聽,多麼牛馬的心得。
尹緒不知紀青的内心活動。他端起熱茶,吹了一口,氤氲熱氣蒙住了眉眼。
今天小少爺也打扮得很精心,象牙色絲綢襯衫完美貼合身材輪廓,垂感很好,領口故意解開兩顆,露出裡面漂亮的鎖骨。從内襯到外衣下擺,每個褶皺都别有用心。
是即将出門紙醉金迷的前奏。
尹緒微哂。
看來百忙之中,還費心記挂着抽空獻個殷勤。
他見紀青探着身子,心髒某處沉悶地一跳,不想對上那雙有些惑人的淺灰色眼睛。
索性将話題引到了桌上的白紙黑字,大方地攤開給他看:“聽說你在北國也是讀的商科,不如你替我看?”
紀青隻看了個加粗的标題,又飛快地移開視線。“股份有限公司”這幾個大字看得他頭疼。
“别提了,我學的那也叫商科?能及格我就謝謝那個大胡子了。”小少爺的溫柔假面裂出條縫隙,露出裡面淬了毒的嘴。罵起自己來也沒留情,倒顯得有幾分天真情态。
尹緒淡笑着一口一口喝着茶。
“也好。不看就不看。”
紀青不看文件了,但目光沒從這裡移開過。他暗暗傾身,淡金色發絲悄然垂落,遮住了眼角,顯得他眼神有些幽深。
“除了工作,我們就不能談點别的?”
尹緒并沒有回答。房間裡便詭異地安靜了下來。有種難言的焦躁。
空氣中不僅有茶葉的香氣,還有一股帶着綠意的清香,像是綠葉和果實被搓揉爛了,流出的汁水。
那是紀青身上的氣味。靠得近時留下的。
尹緒垂了眸,他沒有邀請紀青坐下,這些日子皆是如此。禮貌中透着疏離,這是一種無形的拒絕。
小少爺忍了一會,賭氣地一揮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