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栀的比賽是封閉式的,楚越雖然很想去看,但是去不了。
因為好幾天沒來上班,楊肇他們也不在,沒人給他安排活,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在周行舟旁邊玩遊戲,聲音還開得賊大。
“過分了啊。”周行舟面無表情地提醒他。
楚越連眼睛都不擡,“習慣一下哈。”
周行舟直接伸手把他手機搶過去關了,說:“你給我的那幾個筆記本我都複印好了,本子還你,做個紀念?”
“還好我打的人機,你這人真讨厭,”楚越沖他揮了揮拳頭,“不用,你自己留着吧,我沒用處。”
周行舟皺眉:“什麼叫沒用處?”
楚越不想解釋,“欸比賽快結束了,你去接你女朋友不?我們一起。”
這會兒也快下班了。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楚越起身,“看來你跟你女朋友關系還真不好。”
周行舟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比賽場地在城南的一個藝術中心,楚越坐公交橫跨半座城才到。
他到的時候藝術中心大門緊閉,直到七點多才陸續有人出來。
又等了十分鐘,不見阮栀出來,他打電話給阮栀,電話那頭居然顯示關機。
他眉頭一皺,連打兩個都沒打通。第三個,他打給了她的老師姚清。
那邊倒是接得很快,可電話剛一接通楚越就招來對面劈頭蓋臉一頓罵。
“我費心費力送她進決賽,臨上場她給我玩失蹤!你不是她哥麼,怎麼教的她!”
楚越心口一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對面說:“姚老師,阮栀出事了。”
“我當然知道她出事了,不出事的話她敢不來比賽嗎!……不對,你說出事是什麼意思?”
“阮栀她很重視這次比賽,特别重視,不可能無緣無故缺席。”楚越的聲音在電話裡聽上去很鎮定,“所以我懷疑她被人帶走或是困住了,姚老師,我想知道這次比賽的冠軍是叫沈瑜嗎?”
對面沉默了十幾秒,回他說:“是沈瑜,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姚老師,我隻是想說這件事絕對不是阮栀的主觀意願,我希望您能再給她一個機會。等我找到她,一定帶她來親自給您解釋。”
“你能找到她再說吧!”
說完,對面就挂斷了電話。
楚越深吸一口氣,扶着路邊的花壇坐下來。他現在兩眼發黑,頭疼得像要裂開一樣。
他将手機湊到眼前,費勁地找出周行舟的聯系方式,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你在哪?”
“在家。”
“你家地址發我。”
說完,直接挂斷電話。
周行舟隔着電話聽出他語氣嚴肅來,并沒有追問什麼,直接把自家地址發他微信上了。
楚越此時已經疼得有些恍惚,身體不住地打顫,冷汗把他整個人都洗了一遍。
冷靜了一會兒,他又給周行舟撥了過去,冷冷道:“待會阮栀可能去找你,什麼都别答應她,等我過來。”
不等對面回話,立馬又啪的挂了。
說完,他挂斷電話,沖去路邊攔了輛出租車說:“去瀾垣。”
周行舟收起電話,對對面的阮栀說:“你哥在來的路上,我先讓家庭醫生給你處理傷口,等他來我們再說這個事。”
此時的阮栀穿着貼身的白色長裙,半邊裙子被血染成了紅色,兩個手掌血肉模糊,小臂、大臂、膝蓋甚至下巴全是擦傷,有些傷口已經凝了血痂,有些還在滲血。
更嚴重的是右眉骨到耳際有一條兩厘米的傷口,讓她半邊臉看上去血肉模糊的。
“不用等他來,隻是十萬塊錢不是麼,對你來說不是小菜一碟?我沒參加決賽,按你說的,給我十萬,我去治傷。”阮栀的聲音又冷又單薄。
剛才阮栀砰砰敲他家大門,也不知道她從那裡弄來的地址。
“所以你帶着一身傷跑來,就是為了問我要十萬塊錢?”周行舟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
“是。”
周行舟原地轉了一圈,咬牙道:“阮栀,你可真是個瘋子!”
說完,他拿出手機當着她的面給她轉了十萬,趕人道:“轉過去了,你可以去醫院了。算了,我去開車,我送你去。”
“不用。”阮栀一邊說,一邊拿出自己的手機想要查看。
可因為手上都是血,她哆嗦着半天也按不亮手機。
周行舟歎了口氣,從她手裡拿過手機,幫她開了機,又遞還給她說:“我說轉了就是轉了,查完就趕緊跟我去醫院。”
阮栀搖頭,接過手機來仔細查看後,祈求道:“這件事不要告訴黎先生,可以嗎?”
周行舟不懂為什麼這個時候她要糾結這個,但還是答應她說:“我不跟他講。”
話到這裡,楚越剛好跑進來。
他一進門就見阮栀渾身是血地站在入門大廳裡,細細長長的一條,像小院河堤上挂着的柳枝。
他走到阮栀對面,沉默着上下掃了眼她身上的傷,然後“啪”地一聲,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你做什麼!”周行舟震驚地睜大眼睛,想攔沒攔住。
楚越沒理他,隻死死地盯着阮栀,周身開始散發出濃濃的壓迫感,冷聲道:“阮栀!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要讓自己受傷,不要惹惹不起的人。”
阮栀低下頭,小聲說:“是。”
“那這身傷怎麼來的?”
“沈瑜把我關倉庫不讓我比賽,我從通風口爬出來的時候弄傷的。”阮栀說。
“沈瑜?”周行舟皺眉,臉色陰沉,這事阮栀從進門到現在一個字都沒跟他說過。
“跟周行舟有關系?”楚越又問。
阮栀搖頭,“沒有。”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阮栀沉默。
周行舟猜她不想叫楚越知道她從自己這裡要錢,便趕緊幫忙找借口道:“我們路上遇見,順路帶她回來……回來治傷。”
楚越不理他,隻冷冷看着阮栀,“說話。”
阮栀抿抿嘴,小聲說:“來要錢,十萬。”
楚越眯起了眼睛,很顯然他現在非常生氣,一字一頓道:“還給他。”
“不用還,”周行舟在一旁說,“你先帶她去治傷吧。”
可這兩人的氣場他根本就插不進去,也沒人搭理他。他不明白,為什麼才一天不見,這兩人就變了個樣似的。
“我不還,沈瑜是他女朋友,他憑什麼一點責任沒有。而且他說過,隻要我不參加決賽,就給我十萬。”
“你這樣跟讨飯有什麼區别。”
聽見這話,一直沒哭的阮栀眼眶紅了。
“你想想黎先生,你想讓我在他面前再也擡不起頭來麼?”楚越繼續說。
阮栀的眼淚吧嗒一聲滾落下來,被她用手背随手一抹說:“我管不了這麼多,”她将受傷的臉轉過來,“我毀容了,我需要錢治臉。”
楚越剛才沒注意到這個,現在看見了,心下猛地一跳,湊過去看她的傷口。
周行舟找準時機插進來,“先去醫院吧,說真的,十萬塊不過是我半個月零花錢,我給得起,你跟阮……阮栀實在不用太介意。”
“我……”
楚越還想說點什麼,可看看阮栀的臉,又看看她身上的傷,如果不要這十萬塊,就憑自己身上那點錢,怕是處理傷口都不夠,他不能讓阮栀毀容。
想到這裡,他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對周行舟鞠了一躬,說:“抱歉,謝謝。”
周行舟側身避開,“我送你們去醫院。”
“不用,我們自己打車就好,不耽誤你時間了。”楚越說。
說完他脫下外套來給阮栀披上,牽起她的手腕朝外走去。
上了出租車,兩人都沒有說話。
車子開到一半,楚越望着車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心想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