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勾連上慶朝朝堂,應當是較為晚近的事,現如今的皇帝雖則多病,當年卻是個頗愛管事的,事無巨細都要過他眼目,也是操勞太過才引來一身病,且又多疑,不是随便哪個過來說要獻“長生不死藥”他就會信的,當是有個人出來做了“示範”,這人不會是個衰朽的老頭子,應該是與皇帝年歲相仿之人,藥吃下去,原本半死不活的一個人不多時便如同好人模樣。這個“示範”,會不會是霍格?如果真是他,那皇帝知不知道這“長生不老藥”的藥效是需要定期吞服布魯曼煉化出來的藥引才能保住的?估計是不知道,當年他在病中,現時他已老去,求生心切,很多細節他不願也不想去看,他隻求一個“無老死”的結果,那吃了藥的霍格,确實是能做這樣的“示範”的,那藥引一旦吃下去,不出半個時辰,滿面死氣的霍格,就能脫胎換骨,回複到他二十來歲的模樣,多來幾趟,皇帝不能不動心思。
動了心思的皇帝,自然有人願意為他奔走牽線,搭上布魯曼和燕然,布魯曼純是為了殺人延命或取樂,燕然是為了把伊布爾罕的兇屍做出來,遠在江南的海寇頭子景非然許是因為無聊,又許是因為海寇裡邊泥沙俱下,人物駁雜,需要一個制衡的手段,四方一拍即合,就順着原來的路走下去了,原來布魯曼、景非然那幫人在虎牢關和江南犯的事,也該有人出來收拾局面,本來都安排好了的,結果沒趕上變化——慶朝的将軍王、蕭煜的爹忽然被卷了進來。事端其實是由肅王長子引來的,就是老蕭的異母兄長,那也是個常年病弱的主兒,肅王妃為了這嫡親的兒子可謂是費盡心血,好不容易護持到二十出頭歲,剛要襲爵,就又病倒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過來瞎出主意,肅王妃幾乎是立刻就動了心,忙活了許久,通過白雲觀的道士廣玉搭上了布魯曼那條線,還搞了一出設蘸打鬼的戲,這麼鬧騰了一陣,誰想事與願違,老蕭那常年病弱的大哥一條命就這麼陪送進去,死了個不明不白。再後來麼,就是肅王震怒,下令徹查這不知來路的術法。有很多東西是經不起查的,越查越是鬼怪橫生,眼看這筆賬就要查到皇帝頭上了,便有人在戰場上放冷箭,結果了肅王的性命,還帶累老蕭在刑部的大牢裡邊呆了不短的一段時日,所以麼,老蕭放出來以後,雖則襲了肅王的爵,又頂了“将軍王”的職銜品秩,但他卻一直對皇帝叔父沒啥好感,反倒接了太子那邊伸過來的橄榄枝兒,站到了那頭去。
其實皇帝求“長生不死藥”這事兒吧,老蕭心裡有數,但為何這事兒一旦扯上了老鐵他心裡就膈應了呢?那估計還是老蕭的“雛鳥”心态在膈應他,當年他“十五從軍征”,分到了虎牢關,入的老鐵手下,是在人家手下一步步打磨出來的,老鐵之于他,估摸着比他親爹還要親近幾分。虎牢關現如今這些成了氣候的将官,十有八九是老鐵一手帶出來的,包括他陸弘景!論親近,論不可置信,誰又不是呢?!十來年前他們沒往那頭查,更沒想着去找什麼“三十年前,在天山北麓、西南、江南都呆過,且目前還在朝堂上的人”,怕不也是因為心裡猜着了些什麼,但又抵死不肯認。
那要怎麼辦?這頭韓君璧的事兒還未了,那頭又來了老鐵的事兒……
并且外頭還有一個擎等着打埋伏的幹兒子……
并且今兒夜裡韓君璧就要演一出“婚宴上手刃仇家”的大戲了,咋辦?
三變把手上紙條燒了,坐在那兒發了半天的愁,到了暗晚,韓君璧的婚宴就在眼前,得去呀!
這貨無精打采地把自個兒捯饬齊整了,慢騰騰地去往今夜婚宴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