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變心說老子可冤得很，一腳踏進滿是屍身的地界，眼裡見着的是各樣死得挺難看的屍首，鼻子裡嗅着的是人肉燒焦了的糊味兒，還有那心思去找東西。說是無意間撿到的，他向來沒有亂撿東西的習性！哼！

“要真有誰拿了什麼，那也絕不是我！”

這麼些人在這兒，還是有人聽出了門道的，老翟實際是在說：要麼是你真拿了什麼，人家要你還；要麼就是沖着你這個“人”去的，你不是認了一海的幹親麼，惹上你，那效用可比惹将軍王的私孩子要大得多。遠的不說，就說你爹早先惹了的人，比如燕然，比如那個海寇頭子景非然，那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既然想着動靜越大越好，那就得是你，放眼整個慶朝，惹得起，動靜又足夠大的，可能也隻有你了！

既然這樣，不是你，還有誰？

三變聽暗話向來外行，這些門道，他是一條也沒聽出來。二狗子聽出來了，就連龍湛都聽出了五分，不過他們要麼默不作聲，要麼把話往别的地方帶。

“依你說法，綠毛團愛活血活肉，那為何這些兇屍上還有綠毛在長呢？”

二狗子現下就對這個有興緻，引着翟世用朝這兒說。

“呵，好比你住一間屋，人搬走了，餘下一些沒甚用途的雜物，你還帶着走？！”

死人身上的指甲和毛發一樣會長，長到一定限度，自然而然便不長了。

“紅毛團以等而下之的毛團為食，好比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老翟拿過茶盅，給他們每人倒一盅茶，然後比個手勢讓他們喝，趁熱喝。

“我說老翟，你對這東西熟得很哪！”

三變剛托起茶盅就讓那茶熏得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那是！多年的苦心麼，多少賺些回報！”

老翟得意的，就差沒在屁股那兒支出一根尾巴來搖！

西域遊醫有意惡心人，趁他們幾人都在喝茶，還非得說點兒小話來佐茶：“哎，我和你們說，這紅毛團進食可兇！那是把一條屍身從頭吃到腳，跟那虎姑婆似的，吱吱嘎嘎連皮帶骨頭吃下去，吃飽了膨大起來，大能大到一整條人，小能小到一顆拇指大的糖團，揉做金丹靈藥，圓圓溜溜，再合适不過。”

“好了，都住嘴吧，今兒夜裡還有事呢！”燕然見他說得不像，便開腔打斷，讓衆人各自散去，預備夜裡一場硬仗。

夜裡這場硬仗，有幾處關鍵。

頭一個要緊的，是燕然那一隊，他們得在陰陽河中間一段放火、放火藥筒子，專門搗亂，越亂越好，借着亂，把人送上運兇屍的樓船。

二一個要緊的，是翟世用、陸弘景、龍湛這一隊，他們得趁黑趁亂摸上那艘運兇屍的樓船，随船進到陰陽河河底一處“養屍地”，北戎人叫“養鬼地”，從那兒“拿”點什麼，至于這點“什麼”究竟是什麼，老翟賣關子不說，隻說要個拳腳功夫好的跟着他，到時助他全身而退。說的還挺瘆人的，什麼全身而退，好像進去一回再出來就缺胳膊斷腿，不囫囵了似的！

老翟原本指名要的龍湛，師父對徒兒青眼有加麼，涉險不叫涉險，叫曆練，貼身帶着徒兒下一趟地，見識一下各路妖魔鬼怪，就當是攢曆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