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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晉江獨家首發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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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變說這樣隐秘的話還不避着龍湛,這讓他挺高興,覺着他與他是自己人,一家人還不夠,還是自己人。哪怕他們說的他不全懂,坐在那兒鴨子聽雷他也心裡甜。今兒聽完了這篇話,見那請客的自顧自走了,又見三變臉色黑沉黑沉的,龍湛心裡就有些七上八下,想着回去還是把那疊描小人兒的紙藏好得了,依着幹爹這樣要下雨的面色,一會兒見了鐵定要拿來撕了洩憤!

幹爹倒是沒找着什麼趁手的東西洩憤,他回去倒身上床,呼呼大睡,就跟幾天幾夜沒合眼了似的,睡了個昏天黑地。

二狗子嘴裡不說,動作還挺快,估計回去就給韓瑭傳了話,過了沒兩天,他來找他,說夜裡子時,某某地方見。三變一個初來乍到的流官,夜裡出大營不好出,換做二狗子就不一樣了,人家多年的土著,輕車熟路,要出哪絕沒人攔着,說不定這裡頭還有他們長官的事——真把三變勸動了,不查這樁案子,跟着他們摸魚,那不是皆大歡喜麼!

所以說當天夜裡,三變跟在二狗子身後,挺順利的出了江南大營,幹兒子照例尾随。自從那天知道幹兒子背着自己偷練拳腳一年多,三變心裡就挺膈應,千方百計地想要找補回來,空閑時把他拎出來讓他演練一遍,自己一邊兒呆着挑刺!可,挑來揀去,居然隻剩下雞蛋裡挑骨頭這一條道!可見幹兒子拳腳功夫确實不賴,除了李景隆之外,前邊有沒有拜過旁的師父,這還不知道,但身手在那兒擺着,他要跟來,幫忙不指望,逃命估計還是能夠的。于是他就随他的便了。

韓瑭和二狗子一樣,見他領了另一人同來,都是一愣,不過阿瑭為人闆正,不會弄什麼葷眉眼,單隻眉頭微微一皺,很快别過眼,看自己面前的一杯茶。他沒讓他們坐,讓他們坐的是二狗子,就好像二狗子當着阿瑭的家一樣。

“我出去把門,你們慢慢說着!”二狗子說完,主家翁似的大搖大擺出了門,順便把龍湛拖走,而後把門帶上,他們二人在門外哼哈二将一般站着,給裡邊兩人把門。

“……你怎麼樣?”裡邊兩人對面坐着,半天出不來一句話,三變都快悶死,思量半晌,硬着頭皮問了一句,這麼些年來,你過得怎麼樣?經過多少生死關口,見過多少屍山血海,才練就如今這副鐵石心腸?

阿瑭并不答這個,他說了旁的話,“你說要見我,為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三變給他叉住,讪讪的,也說了旁的話:“阿姐還好,你勿挂心。”

如今韓家姐姐藏身一處佛寺,那寺院等于是是沈家供養的,裡頭清靜,藏人最好不過。三變這兩日内還去看過她一趟,上回見是在黑間,彼此之間看不分明,他也不好意思老盯着人家姑娘家的臉瞧,這回去看,光天白日的,一眼就看清楚了,确實是當年那個韓如音,即便過了五六年,人還是老樣子,說話做事都透着那麼一股溫柔勁兒,無端讓人熨帖到了心底裡。當年年少無知的三變也曾肖想過韓家姐姐,還曾立過少年家憨憨傻傻的誓——我若婚娶,必定要找韓如音這樣美人!

這誓言一般是茶足飯飽之後的演義,大約是被韓家姐姐做的蔥油餅和炒銀芽兒喂饞了,就着肚裡的饞涎說的。

五六年的光陰倏忽而過,三變于婚娶一途早已慫了,遮遮掩掩包了個青樓女子做擋箭牌子,又遮遮掩掩認了個幹兒子,想着此生就這樣含混過去,不想真見了韓家姐姐,他那慫了的膽子又有點兒要雄起的意思,這就躲躲閃閃地獻起了殷勤,比如說送點兒女兒家合用的東西啦,噓寒問暖一番啦,要說什麼真格的,也沒有,就是這麼樣的隔靴搔癢,且搔過一次癢後,不知怎麼的,那慫膽又慫了回去,到底不見下文。

“有勞你。”阿瑭不鹹不淡地回他一句,靜默喝茶。

“……你說讓我别插手沈家善堂案,可有什麼說道麼?”

“該說的,他應當已經同你說了,我沒什麼可說的。”

“……”

三變此時深恨韓瑭這死蚌殼脾性,撬都撬不出一句多餘的話,非得引着他說才行!

“不是那麼說的吧,沒什麼可說的,你來做什麼?必定是海寇裡邊某些行事刺破了你的良心,良心不安甯的,才會怕事情牽累到自己親眷身上!”

這麼些年,你韓瑭的良心要沒全喂進狗肚子裡,多少還剩下一些,就該清楚江南善堂案裡牽扯到的東西,不是一州一府,也不是一人兩人,一個不好,整個慶朝都賠進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你該是想過的吧?可想明白了麼?

“……這個對頭,你惹不起。”

“不是我要惹,是上頭的旨意……”

“上頭的旨意?!”韓瑭忽然大聲,像是抑制不住了,猛地從喉中爆出來,“有幾個上頭?!一個上頭有幾個旨意?!憑什麼讓底下人為了他們相互撕扯?!”

韓氏一族是讓慶朝開國皇帝打壓成現如今這副模樣的,韓瑭出此言也不離奇,離奇的是他再三提到上頭不止一個旨意,旨意之間還相互打架,這和太子一黨又有何關聯?老蕭是不是為了這件事被太子拉的壯丁?

“你聽我的,把官辭了吧,天大地大,走哪都好,再不要在這潭渾水裡趟了!”

“……君璧,你不懂我,也不懂如今局面,我如今已是勢成騎虎,想下也下不來了,要麼查出點兒有用的東西來,要麼,就等着把一堆人牽扯進去,當中可能還有你。”

讓景非然扣去的那餘下四十來人,昨日已經放回來了,一邊驚魂未定,另一邊氣定神閑,那位帶隊的孫将軍還頗有深意的,對陸弘景說了一句話:“想不到,你與他竟是甥舅關系,真是比我們親近得多,怪不得能先一步放回來,呵呵。”

誰知道他對着許長複還編了點兒什麼,總之,外調來的參将與海寇是血親,這樣消息,不到半天就在整個江南大營的将官中間傳遍了,再要明着來查海寇,那就各樣言語都有,查對了路,人家說你們甥舅齊心,舅舅送份功業給外甥,得來全不費功夫!查不對路,損兵折将,人家還有話說,說你這是擺明了捉我們去當頂包的,給你當墊腳石!

他是真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了。

“君璧,你有你良心上過意不去的,我也有我必定得做的,咱們聯手如何?”

“……”

“你我聯手,說不還能闖出一條路去。你若不願,将來……城門失火,難免殃及池魚,你不怕,韓家姐姐怕不怕?”

“……”

“沈家善堂案當中的兇屍你沒見過,估計二狗子該見過,那綠毛……我估摸着是從體内往外發的,還不知是不是活物,萬一要是韓家姐姐……”

“别說了!”

“為何不說?景非然對你,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交過心,他必定不止一次想要在你或你阿姐身上動手腳,阿芙蓉膏混在酒水裡、茶飯裡,被你發覺多次,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這麼一直惦記着你們姐弟倆,總有一天你們要着他的道。這回這兇屍,偷偷從江南大營運出去,就藏在這次出航的官船上,運往海寇巢穴,府衙那頭的衙役們不知情,江南大營的将官們怕是知情的吧?兇屍又不是啥好玩意兒,運一趟吃力不讨好的,為的是啥?不就是景非然想把兇屍上的活物引出來,子生孫、孫生子,完後下到酒水裡、茶飯裡,别說你韓君璧韓如音,就是這江南府,這囫囵的慶朝,隻要他想,誰不在握?!”

三變一貫來的大膽瞎猜在前,小心求證在後,他想到什麼關聯便說什麼,然而他這大膽瞎猜,十次倒有八次中的!

韓瑭讓他詐得說不出話來,就是沉默,一口口啜那燙嘴的茶。許久。到燙茶成了涼茶,喝下去跟喝了一肚子冰似的,他才問他:

“怎麼聯手?”

三變一聽此言,大出一口長氣,他明白,這最難的一關,算是過去了,隻要他肯松口,什麼不好辦!

“簡單。我這兒初來乍到,沒有得用的人手,你那二狗子借我一用!”

韓瑭擡眼看他,滿雜的一眼,真是欲言又止,萬般滋味在嘴邊的,“他又不是物件,并非我想借就能借的……”

“沒那麼難,我看也就是你一句話的事!他對你,那是絕對的服氣,不然這麼樣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肯給你當跑腿的使?”

“……那我去說一說,他願不願,我不打包票。”

“你說就好。還有,海上這條路,你得給我行方便。”

韓瑭要插嘴,三變擺擺手,示意他等他把話說完,“必要時候,我還會帶着人手回那巢穴看看。”

看什麼不必說,自然是那被掉了包的兇屍。他說帶着人手去,那是指等他尋摸到了合适的藥師,再一同帶着人家去涉險。

“你實話告訴我,景非然那頭是不是和某些朝堂中人有瓜葛?他們是不是在他那兒養了什麼東西?那東西是不是和生綠毛的兇屍上的活物是同一類屬?”

“……你讓我怎麼說?你自己都知道景非然對我,向來不肯交心的,他要真弄鬼,會敞開了讓我知道?”

“憑你二當家的身份,這麼些年應當也很籠住了一批人吧,這些人裡邊,就沒幾個景非然的心腹?”

這話三變倒是蒙對了,韓瑭走到今時今日,人望和人脈必不可少,他是天生的會籠絡人心,所以現如今他們這一绺海寇,聽景非然的與聽他的,一半一半,正因為如此,景非然才急着把兇屍上的活物弄到手,來一招暗的,徹底把對頭捏在手上,從此牽絲傀儡似的,讓對頭走哪就走哪。如此一來,他景非然海上,不,普天之下,再也沒有敵手。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信不過我!你這疑心的毛病也真要命,都什麼時候了還瞻前顧後的?!”

“少廢話!信不過你我會把她托給你?!”韓瑭不耐煩聽他鬼扯,冷不防罵了一句極粗的粗話,罵完又靜了,像是覺得沒意思,又像是給自己驚着了,當年那個言辭談吐不帶髒字兒的韓君璧,就這麼生生死在了海寇窩裡!現如今活着的這個,就隻剩套皮囊,髒話粗話張嘴就來!

“不是信不過你,是怕你知道越多,牽扯越深,将來悔之莫及!”

“打從沈家給我寫信那天起,我便一腳踏進這潭爛泥裡了,要麼耗到底,耗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要麼就這麼無聲無息讓人半夜抹了脖子,扔河裡喂魚!爛攤子從來沒有深淺之分,這話,你比我明白!”

“好,我應下你,能做的竭己之力,務求達成,力所不及,也必定身死以報!”

韓瑭這話說重了,弄得三變怪不好意思的,“行了啊,意思到了就行,誰讓你死啊死的,整日把死字挂嘴邊,也不嫌晦氣!”

拌一趟嘴,兩人找回了一些三年前的相知相惜,說話也直白多了,三變這人就好直來直去,他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計策說了,韓瑭聽了沉吟有時,問他,“你可聽過陰陽河?”

“唔,小時聽人講古聽過,不就是分剖陽世與冥界的一條河麼,傳說這河怪得很,逢到善魂過河,大水退卻,餘下旱地,河過得輕松,逢到惡鬼過河,大水奔騰而來,一個浪頭接一個浪頭,把那死鬼打得浮萍一般上下沉浮,幾乎又一次小死!”

這古還是野和尚給他講的,四五歲的夏夜,熱得睡不着,和尚騷情完了回來,一時半會兒睡不着,就興緻勃勃地開始講古,本指望把熊孩子吓住,沒曾想熊孩子趴他大肚皮上,一手揪着他一邊肥□□,一會兒工夫就睡着了……

三變當年聽了個一知半解,現如今發揮起來,少不得荒腔走闆,不像樣子。

“……我說的不是那個,是江南府與嶽州府交界處的一條河,那兒有個鎮集,陰曆十五之夜,大河漲水,數艘大船從河上遊順流而下,專與鎮集裡的人買命。買主并不出頭,由掮客中轉,将要買的命的生辰八字,連同毛發信物,一半價錢送過去,能做的,鎮集那邊會過來人,送回一封書,說是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必定奉送所買之命,倘若不成,情願将半款送還。那鎮集中住的人,傳說是北戎沙靰鞡一支遷過來的,中原漢土戰亂之時翻山涉水而來,與慶朝當地人相婚娶,漸漸混同,慶朝開過之後,這支北戎遺族已在當地生息了上百年,繁衍了好幾代。至于什麼時候開始做的這缺德營生,倒沒誰說得上來。”

韓瑭事忙,沒工夫聽他講鬼故事,直接告訴他自己說的是什麼。

“唔?巧了,北戎屠村案當中,被整村屠滅的村人,也是沙靰鞡的一支,你說的買命,該不會就是沙靰鞡那“養鬼”的陋俗吧?”

“事發之後,陰陽河那邊消停了好久,不過近日,那兒又開始活動了,沈家善堂案的兇屍,十有八/九是要往那兒運。”

韓瑭此言一出,三變頓時急得抓耳撓腮,“這趟我得去!說什麼也得親自去!”,說完又是一臉“耐掣肘何”的表情——難呐!老鐵以為他和許長複交情深,特地把他調過來方便查探,誰知這一來竟是進了籠子,他幹什麼都有人盯着,實在是處處“掣肘”!

想去,怎麼去?他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沒了蹤影,還不是一時半會兒,是十天半月!

“哎,你給我想想法子呗!”

“你不能去,我要再不能去,這案子什麼時候到頭?”

其實,法子是有的,隻不過照辦起來非常費事。而且,他們倆都想到了這同一個法子上,也都因為費事而沒有率先開口提。

這時候,守在門外的二狗子探進頭來插了一嘴,“那還不簡單,找個人頂替你,你做李逵,他做李鬼,偷天換日,再好不過!”

他還一套套的!

“你說找誰?”

韓瑭橫他一眼,他接過他眼風,又沒臉又沒骨頭地朝他笑道:“這事兒交給我,穿了幫你找我!”

“你要多長時日預備?”

韓瑭見他愛逞能,就忍不住擠兌他,非要他拿出個整日子來。

“三天。”二狗子舉了三根手指頭,像在邀功,韓瑭不理會,撇過頭去對着三變,“那好,三日之後我們仍在這兒會面。”

出來時候長了,兩人都是,這就急着要走,匆匆而别,連一句溫情的話都來不及說。

“君璧!”三變見他轉身要走,急忙叫住他,他站下,偏頭看着他,用眼神催他快說。

“你可好好的!”

韓瑭一颔首,疾行而去,再不回頭。二狗子緊緊咬在他身後,走過一段,試試探探地把爪子往他右肩頭搭,被他一掌拍下,而後叱了一句,二狗子二皮臉,死死纏住,又去拖他手,三變後頭看得頗新奇,又頗古怪,總之就是不倫不類的,讓他放心不下。

龍湛站他身後,早就把那兩人葷葷素素,葷素混雜的關系看了個一清二楚,十七的人了麼,放在慶朝都婚娶了的,說不定孩子都有了,又什麼地方都混過,什麼龌龊事都見過,這類的,看清楚其實不難,隻不過自家幹爹向來不長那根弦,看什麼都不像,難為他在一張張大嘴中間遊來逛去,險險持平,至今沒被誰吃下肚去。

心急火燎地熬過了三天,第四日約定的時辰還差着大半個,三變就摸過來了,來之前先去找的二狗子,不曾想連毛都沒撈着,直覺自己被人涮了一把的三變殺氣騰騰地且走且嘚嘚,走到上回那座茶樓樓下,樓梯轉角那兒,模模糊糊兩團人影,三變刹住腳步,硬生生把龍湛拽到身後,二人挺鬼祟的找了暗處藏起了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啥。

聽嗓音,那兩團人影,一團是韓瑭,一團是二狗子,也不知争的什麼,雖然壓低了嗓門,還是越争越兇。三變不是那慣聽壁腳的,然而習武之人,耳力不壞,離的也不算很遠,人家說的什麼,他沒費多大勁就聽入了耳。

隻聽二人似在讨什麼人情賬。

被聽了壁腳的兩團影子還不知道另有兩人在那處聽壁腳,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讨價還價上:“當初要不是我救下你你還有命在這兒和我讨價還價?!”

“哦,這麼說,如今是要問我讨利息麼?”

韓君璧映在地上的影子微微一偏頭,避開那人貼過來的臉,就這一鎖一偏,道盡了厭煩與無奈。

“是又如何!”

那人太知道他,對他就該歪死纏,不然他連個眼神都不屑賞你!

“……你拿去便是。”

歪死纏着說要,臨到頭卻是怯了,人近在手邊,他摸都不敢摸一下,隻敢拿體熱烘他。

“……你說的!我可拿了!”

說得牛氣,做的可全不是那麼回事——臉貼過去,貼到粘一塊兒了,他就隻是微蹭了一下,韓君璧開着眼看着他,言語皆無,連表情都是空的。就是他這副模樣,真正把他獸性的那面招惹了。他一雙手鉗子似的把他臉鉗住,一張臉猛地撞上去,本來是想唇吸唇的,誰想氣力用得過了,牙口先撞在了一起,韓君璧讓他磕破了下嘴唇,痛得蹙眉頭。

這是要完呐!

誰曾想那位卻也是個潑皮橫臉的,都到這份上了,還親!

也是,反正已經爛了頭,索性一爛到尾吧!

三變見兩片影子貼在一起,不用說,那兩片唇鐵定死死吸住另兩片唇,他藏身的地方離得近了點兒,還能聽見“啧啧”有聲,親得夠起勁的!

見此場景,三變沒别的想頭,半好了的右手和左手齊上陣,把龍湛眼睛堵上,不讓他看!

好在韓瑭不是吃素的,一腳把那得寸進尺的人蹬開,三變抓緊時機,恰到好處地咳嗽一聲,那意思是,這兒還有人呢,都要點兒臉行不行?!

韓瑭經過這些年的出生入死,親個嘴兒已經算不得什麼大事了,二狗子本就是歪死纏的行家裡手,更是臉皮厚過城牆,他這一咳嗽,二人不過是分開來,連面色都不曾變一下的。

許是為了把這不尴不尬的場面岔過去,不論是韓瑭還是二狗子,說話都格外簡白,先是韓瑭短說一陣如何李代桃僵,接着二狗子領過三個人來,三人對面站着,真有李逵遇李鬼的悚然!

“如何?”說話的這位,若是和不說話的那位換個位置,三變都分不出哪個是真的二狗子,哪個是易了容的!

“這兩個都是我換命的兄弟,你們要好好扮,給爺長臉,知道麼?”

這個二狗子對着那個二狗子和那個三變、那個龍湛說道,李逵和李鬼對面站着,一颦一笑、一舉一動無不肖似,三變隻有服氣的份了。

“放心,你們就是死在了陰陽河那兒,他們也能接替着活下去。”。活得滴水不漏。

二狗子又說話了,這話說得怪瘆人的,弄得三變發了滿滿兩胳膊的雞皮疙瘩,他心裡嘚嘚——阿瑭,你也不管管你家瘋狗,随時放他出來這樣亂咬,不好的吧?

阿瑭與他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靈犀,隻聽他斥道:“不許胡說!”

外人面前,二狗子倒是挺給阿瑭面子,他讓閉嘴,他就真閉嘴,一語不發,讓李鬼們接着發揮。四人看那三人演練了一遍,都覺着除非至親上門,不然絕無可能穿幫塌台!

替身有了,他們三位要出門,自然不可能頂着三張一模一樣的臉去。四人商量了一會兒,決定一人扮作陰陽生,一人扮作陰陽生跟包,還有一人扮作貨郎。

陰陽生或是貨郎,那是最不惹眼的行當,走哪都好說,他們當天夜裡扮上,轉天白日就離了江南府,往交界的嶽州府去了。

三人行,總不能悶聲不吭死趕路,龍湛慶朝話說不利索,常常是三變和二狗子擡杠。

不擡杠時就算是扯閑篇吧,反正從江南府走過去,越近嶽州府越荒涼,常常走半天不見一個鎮集,兩人不閑磕牙,那還不得無聊死!

二狗子扮的貨郎,一肩挑着半人多高的貨擔,腰間還别着一杆旱煙,停下歇腳時,他就把旱煙袋掏出來,旱煙杆子往地上磕兩下,然後往煙鍋子裡填煙絲兒,那架勢,熟得很,就跟他一直抽這個似的。

“哎,你弄這個挺熟啊!滋味如何?”三變見他一套動作輕車熟路,就起了興緻,要問他滋味。

“有時抽兩口,情急時,這東西也能用來燒阿芙蓉膏,雖然燒出的煙泡不夠細緻,吃起來味兒有折扣,聊勝于無麼!至于滋味,不好不壞,就那麼個味兒呗!”二狗子連吸幾口,吞雲吐霧,懶洋洋一條長腰橫在樹上,頗像一條好天出來曬太陽的蛇。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一路上不見店家,三人許久不曾有熱食入口,将就着吃幾口饅頭包子肉幹之類,混個飽就行。三變從包袱裡摸出包子肉幹,先給的龍湛,孩兒家家的,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飯量大,每次他都先盡着他吃,自己少吃兩口無所謂。接着要給二狗子,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餓,三變就不讓了,自己摸了個馍嚼起來,正吃着,盤在樹上的二狗子忽然出來一句:“昨兒夜裡的事,你們看見了?”

好麼!這麼一問,三變腦子裡,昨兒夜裡那絞纏在一起的兩團影子,還有那“啧啧”作響的親嘴聲,全回籠了!馍馍粒兒嗆進喉管裡,咳得他撕心裂肺!

“……”

這種事,你讓他怎麼回嘴?

索性裝死狗!

“看見了也沒什麼,我對他,本來就是這樣心思,遮遮掩掩多無聊!”

二狗子這是敞開天窗說亮話啦,三變萬般滋味在舌頭根那兒,隻是不知揀哪味來說。

“你說人這玩意兒多奇怪,就那麼一眼,遠遠的,可能連臉都沒看清,就認定這人了!”

也就是說,這家夥連韓瑭的臉都沒看清,單看個身條兒,就死死咬住了不肯放!

“他那時候還不知道我這份心呢,純死了,救他一條命他就拿我當好人看,嘁!屁的好人!老子什麼人都做過,就是沒做過好人!……哎,你都不知道我第一回摸他的時候,那滋味……簡直沒治了!……他當然要掙動、要推拒,我們結結實實打了一架大的!倆人都渾身是傷,他不服我,我就要壓到他服為止!”

人家都說到這麼不要臉的地步了,不接一句,似乎有點兒不上道,于是三變問:“那如今呢?他服了沒?”

看韓瑭那種倔,絕不像是已經被你壓服模樣,倒還反過來了,他讓你做啥你就颠颠去做啥。這大約,是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說法吧。

二狗子又吸了幾大口煙,這才舒舒服服開口,“服了,怎麼不服,不然他肯讓我親?!”

也是的,韓瑭招惹了為數不少的歪死纏,九成九讓他揍得落花流水,不敢再來。這位能到這步,拳頭一定沒少吃,反過來,手上也一定捏着韓瑭什麼把柄,日子久了,雙方養成了某種默契,也就這麼一直暗暗昧昧地走了過來,韓瑭舍身喂狗,狗兒看家護院,也算是各取所需的麼。

“當然得服,我手上捏着他的七寸呢,敢妄動,他在意的人,就這麼化一縷青煙,從這世上飄沒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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