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幹兒子蹭蹭磨磨地蹭到他面前,還沒等他開口,他就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顆牙連繩帶牙一同解了,一下套他脖子上。
“哎哎哎!往你爹脖子上挂什麼呢?!”
這貨亂着要把套自己脖子上的線繩再取下來,龍湛死死捂着垂在他胸口上的那顆牙,死活不讓他取,“要你活!”。
他說:“要你活!”,然後指着指着自己的心口說:“這裡痛!”
陸弘景是頭一次聽幹兒子說得這麼沉重和慘痛,以至于他愣在了當場,後來回過神,低下頭仔仔細細打量幾眼脖子上挂着的東西—— 一圈漁網線打成的繩,串着一顆兩寸來長,不知是骨頭還是牙的玩意兒,看着像是護身符。
可這東西和要他活有啥關系?難不成這是顆生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
“咋?知道舍不得你幹爹啦?告訴你,老子命硬着呢,輕易死不去,這勞雜子還是你拿回去自個兒挂着吧!”
幹爹還是一貫的沒正經,即便他心裡已經很正經了,放到嘴皮子上來也會不由自主地不正經,他不敢拿太過正經的态度來對着這個屁大點兒事兒就愁雲慘霧的幹兒子。
你看看,一點兒小傷他就說自己心口疼,想調侃幾句,一見他那随時準備當真的小模樣,誰還說得出口?
“這個……能……”能什麼呢?言傳不了的幹兒子急得滿頭汗,後來急出了急智,雙手合十拜了幾拜,幹爹十分缺心眼地哈哈笑道:“啥?你說這東西能保佑我?”,幹兒子點頭如搗蒜,幹爹接着哈哈,“那好,我收下!”
敢不收麼?不收一會兒當他面哭個山崩地裂咋辦?!
幹兒子一聽願意收,緊繃的眼角嘴角松動了,嘴角上翹,眼角和眉梢俱各飛揚,笑得亮晶晶的,果然是個黑裡俏。
幹爹嘴上跟着哈哈,心裡除了受用之外,還有一點點的疲累和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惶,他隐約意識到幹兒子沒那麼好打發——他要真沒了,幹兒子一定不會在丘八營裡繼續呆下去,說不定會順着他走過的路一路浪蕩下去,跟着各類傳聞走,走到“殺父仇人”的地盤上就停下,日夜磨刀霍霍,時刻飼機一刀捅死那個傳說中的仇人,以牙還牙,報仇雪恨。這樣的報複要耗掉多少時間他是不會去計量的,他人生的所有意義,都擲在複仇上,什麼時候完成這複仇,他什麼時候去死,絕不會有劫後餘生。因為仇人消亡之後,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