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蘊橫還在翻看籍冊,應觀槿答道:“是今年春闱的事情。”
“春闱考試曆年不是禮部負責嗎?怎麼今年二哥的大理寺也參與了?”
戚蘊橫合上籍冊接道:“今年有一批考生失蹤了,根據阿槿整理的名冊上看,是八人。往年這個時候考生都已經入京了,但他們遲遲不到,所以陛下交由我們大理寺偵辦。”
“八人,他們可有什麼共同點?”戚隐橫問道。
“有。”應觀槿拿過籍冊翻到最後一頁,那裡是一張文宣國的地圖,他用食指圈畫了一個範圍對戚隐橫和戚蘊橫道,“他們來自這片區域,要抵達京城都會路過這裡。”
應觀槿的指尖落在一個名為“期涼城”的地方。
“期涼城?”戚蘊橫搖了搖頭,“這裡怎麼了?”
應觀槿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目前來看那些考生的共同點隻有都經過這裡。”
期涼城?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戚隐橫一時沒想起來。
“我知道那些考生什麼到不了了!”戚卓橫不知何時出現在院門口,疾步走到三人跟前,“期涼城爆發了瘟疫,現在已經封城了。”
“怎麼回事?大哥你怎麼知道?”戚蘊橫站起來道,應觀槿也是緊張憂心地看向戚卓橫。
“陛下剛收到期涼城的奏報,宣了爹爹去商量。”戚卓橫解釋道,然後拍了拍二弟的肩膀寬慰,“我和爹爹剛剛商量過了,明日我和夫人一起去期涼城,就憑你大哥大嫂的藥材和醫術,放心吧肯定會沒事的。”
“大哥我也去。”應觀槿忽然出聲道。
“阿槿,你去做什麼?”戚卓橫扭頭看向應觀槿,“放心吧,那些考生大哥也保證給你帶回來!”
“不大哥,我得去。”應觀槿平素看似溫文爾雅,但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不止是那些被困的考生,還有期涼城那麼多百姓,大哥你們忙不過來的。”
應觀槿說完,又對戚蘊橫道:“阿蘊你就别去了,寺卿大人告假,現在大理寺由你暫掌,事務繁忙。而我們禮部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春闱的事情,希望在考試之前将他們帶回來,不要耽誤才好。”
戚隐橫一直默不作聲地聽着他們說,在戚卓橫到來提到期涼城瘟疫的時候,他終于想起來了,前一世他死之前正是武昭國攻打到期涼城的時候。他還記得,正是因為期涼城固若金湯,一座小城卻久攻不下,梁誠烨和林硯才假意求和,以至于文宣派了應觀槿前來,又發生了接下來的事情。
但是瘟疫……戚隐橫對此沒什麼印象,難道是他死之後的事情?
不過應該不用擔心,大哥大嫂有着全文宣國最好的藥材,而且他們倆久經藥材生意,耳濡目染醫術也首屈一指,何況還有一個應觀槿從旁協助,期涼城的百姓們一定會沒事的。
戚卓橫見應觀槿态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同意他一起,另一邊的戚蘊橫還是很不放心,“那我派一批人與你們同去。”
三人就這樣說定,戚隐橫也對他們道:“那大哥大嫂,還有三哥此去萬事小心,我和二哥等你們回來。”
“放心吧小五,你還不信你大哥嘛!”戚卓橫不知輕重地拍上戚隐橫的肩膀,然後攬過小弟往屋裡走,“讓大哥看看你的藥吃完了沒,我跟你說,我又收到一批上好的補品,一會兒就給你拿來。”
戚隐橫清淨了兩日又開始頭痛了,“大哥,不用了吧……”
後面的戚蘊橫看着兩人走遠的身影,笑着對應觀槿搖了搖頭,然後兩人一起繼續處理公務了。
***
這是哪裡?戚隐橫站在城門前,看到了城門上破敗的“期涼城”三個字。
期涼城?他怎麼會到這裡來了?戚隐橫擡手拉了拉身上的大氅裹緊,不是已經春天了嗎?為什麼還這麼冷?
城門半開着,沒有一個人值守,戚隐橫走了進去,街道上一片死寂荒蕪,殘磚碎瓦淩亂交混,那暗紅的是什麼?血迹嗎?
戚隐橫不敢确定,又快步走了一段距離,越來越可怕可怖,擡眼便是越來越多的屍體橫陳,他們衣衫褴褛、面容扭曲,地面上分不清是污水還是他們的血迹,很遠便能聞到刺鼻的氣味,走得近了更是聽到嗡嗡的蒼蠅亂飛,看到成群的老鼠四處亂竄。
腐爛、狼藉、惡心,無法仔細言說的一切。
戚隐橫隻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快步跑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聽到了人聲,可卻全都是哭泣哀嚎,頭發蓬亂,分不清男女老少的一群人蜷縮在牆角,喃喃自語地祈求上天的憐憫。
他們的面前,有數不盡的屍體,或新鮮,或腐臭。
“藥來了,藥來了!”突然一男子經過戚隐橫,奔向那些蜷縮着的人群,那些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百姓蜂擁而上,争搶起那隻有一碗的“藥”,瞬間打鬥一片,更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