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振回過神來,阿旺正在興高采烈的講他是如何瘸着腿帶着阿黃,一點一點将他拉回來的過程。
“你拿它劈木頭?!”姜振驚呼。
“對啊,斧子不就是砍柴用的?”阿旺不明所以。
姜振想說,明眼人一看這斧子的做工想來就不是普通之物,怎麼能随便拿來砍柴。但眼前這個名叫阿旺的少年一臉澄澈,衣衫上補丁疊着一層層的打,想來也不清楚。
罷了。
姜振不再看手裡的斧子,主動接起阿旺的話題,“那,你采的蘑菇呢?也帶回來了嗎?可好吃?”
本以為少年會津津樂道,沒成想阿旺聞言就苦着小臉哀怨的看着他。
姜振不明所以,還想問卻聽門口傳來老伯的聲音,“他啊,采回來的全是毒蘑菇,吃不得吃不得。”老伯哈哈笑着端藥進屋,将藥碗遞給阿旺,“喏,說好了,你救回來的人你照顧。”見阿旺接了,捋着胡子又出了屋。
姜振看着方桌上冒着熱氣的黑色藥汁,咽了咽口水提醒道,“等不冒熱氣了,你像剛才喂水一樣,将碗送到我嘴邊就行。”
阿旺哼了一聲,“我知道的!你當我傻嗎?”
姜振溫聲應是,直覺他養傷的日子恐怕不會安生。
姜振的直覺應了驗。
醒來養傷的第二日,阿旺喂他粥時,沒忍住和阿黃玩鬧,一碗白粥盡數喂了他的胳膊,好在粥不是很熱,胳膊隻燙出了紅痕,沒有起泡。
阿旺吓得紅了眼睛,自那以後,喂飯喂藥都不許阿黃靠近。
相安無事了幾天。
姜振被老伯批準可以試着下床這日,剛撤了拐沒幾天的阿旺自告奮勇要做他的拐杖。老伯作壁上觀,姜振拗不過阿旺的纏鬧隻好答應,誰知,走了還沒兩步,阿旺就被他拉開的木凳絆住摔了一跤,姜振受其連帶也摔了,先摔的阿旺墊在他下方,他看着疼的眼睛鼻頭都紅了的少年,到底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
阿旺看他笑了瞬間也忘了疼,“原來你不是面癱啊,大個子。”
兩人都摔了,老伯也不看戲了,他扶起兩人,檢查了二人的傷勢後,闆着臉出了門。
不多時,屋外響起了鋸木頭聲。好一會,老伯才帶着兩根拐杖進屋,有一根毛刺還未完全去除,想來是老伯新打的。
姜振想接那根新打的,卻被阿旺眼疾手快塞了舊的那根給他,“你手還纏着呢,我手好,這根新的我用。”
見他們分好了,老伯又打開藥箱給兩人換了藥,“阿旺,可不能在這麼冒失了。”
阿旺點頭,“放心吧伯伯,我會照顧好大個子的。”
“大個子?”老伯觑了一眼姜振笑問。
阿旺點頭。
“你想叫這個名字嗎?”老伯問姜振。
姜振看着緊盯自己的阿旺,語氣輕松,“名字而已。”
“不知姓名,便找不到根。”老伯語氣深沉,“不過,你忘了前塵,換個名字也是好事。”
他沉吟了片刻,“阿旺帶你回來時,你衣衫刮破,流血不止,隻一把斧子尚且幹淨,不如,你以後叫阿斧吧。”
“不好!阿斧一聽就不好聽。”阿旺第一個不同意。
“老伯,可否讓我們商量一番。”姜振提議道。
老伯自無不可,“都行,大個子也好,阿斧也好,其他什麼也好,不過是稱呼罷了。”
姜振這一摔,又多躺了幾日。
等再能下地時,他手上的繃帶已拆,這次,他自己撐着拐杖圍着木桌轉了一圈,在老伯和阿旺的笑聲祝賀中,鄭重向二人道謝,“多謝趙伯救小子性命,小子無以為報,傷好後自當采藥研藥,飼養家畜,打理家事,以謝救命之恩。”
“多謝阿旺,我已看完趙伯的書冊,日後陪你采蘑菇可好?”
趙伯帶着阿旺隻受了姜振一拜,就扶起他,“相見即是緣分。你安心住下,旁的不要操心。”
阿旺笑的開懷, “大個子,那我們可說好了,下次雨後就去采蘑菇。”
“還叫大個子?”趙伯點了阿旺的腦袋。
“哦對對,叫習慣了,是阿福哥。”阿旺吐着舌頭改口。
姜振看着一老一少笑作一團打鬧,深色的眸子中也浮起一絲笑意,隻是為什麼他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心中刺痛呢?
他忽然憶起夢中看到的那雙眼睛,好像有那麼一個人曾經痛苦的叫過他一樣。
“阿福。”
雲台村林縣令住處,昏迷中的石二猛然坐起噴出一口黑血,又仰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