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淨在認識一些奇怪家夥。
“總之,聽你的語氣,你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心上,我也道過歉,就此結束吧。”許肆快刀斬亂麻,她不想在傅行簡這裡耗下去,鬼知道他會聊些什麼。
“好,”傅行簡回答倒是幹脆,“但我們之間的交流不少,希望我不會再聽見你的道歉。”
“我會控制的。”許肆低頭,視線被一處吸引。
傅行簡發現她在看自己側腰,一低頭,藥油貼着白襯衫露出一攤褐色污漬,“被你發現你的成果了。”
要不是那襯衫夠厚,她還能看見巴掌大的血絲淤青像黴菌一樣攀附在他身上。擦拭藥油的時候,一陣陣的隐痛會讓他一次次回想生氣的許肆。
很有意思,疼痛把她和自己鍊接起來。
“嚴重嗎?”許肆想象自己腰部撞到桌角,感覺夠嗆。她不該和一個說不出好話的文弱書生計較的。
“不影響接下來的日程,要是影響的話——也輪不到你主動道歉。”在這種研發藥品的關鍵時刻,傷害負責人的意圖可是會被誤解的。
要不是嚴雲霆在場,傅行簡自己也不想計較太多,小事化了,許肆應該會再次從沖動裡付出代價。
許肆讀懂他後半句話,“我想,我真的不适合這份工作。”萬一她再沖動怎麼辦,普通人的話,道歉賠償還能和解,但特殊時期特殊人員——她連事後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很适合。”傅行簡把玩着鋼筆。
“哪怕我這樣對你?”許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他後腰。
“做實驗會有誤差,人和人相處有摩擦。”傅行簡被打固然生氣,但那一瞬間許肆的怒火如岩漿将他頃刻吞沒,他被完全拖入對方的領域裡,幾乎是一敗塗地。
迄今為止這是第一次。
他從小到大都不讨喜,就算有嚴雲霆,有些人依然會找他麻煩——大多都是他主動招惹的。
他喜歡挑動别人情緒,他也有這個能力。家長司空見慣的那句“别人家的孩子”,從傅行簡出現開始就有了姓名。
别人家的孩子——傅家的小孩。
在父母口中,那些人聽他聽到耳朵起繭,本來就不爽,傅行簡在學校各方面都毫不留情地碾壓,他甚至不用說話,用名字就能進行羞辱,更何況他說話還會故意挑釁。
這些被他挑釁的目标,如同聞到甜蜜的昆蟲一樣爬進陷阱裡,化作他的觀察對象和情緒養料。
他每次看見他們在他面前虛張聲勢,就會想笑。明明腦子簡單到他一挑撥就上鈎,卻以為他們能威脅到他什麼。
實際上,算計好嚴雲霆/老師/學校領導/其他家長會路過的傅行簡,還沒有等到拳頭,就會看見那些生氣的[昆蟲]被人發現,倉惶無措。
屢試不爽。
他能引起别人的情緒,提前安排好事情的進展,甚至擅自幫對方決定事情會如何收場。他自己做的這場情緒實驗,還以為會一直在自己掌控範圍内呢。
即便别人有誤差,真的傷害到他,他也能立刻想到辦法如何補救。
但這樣在許肆的怒火裡發呆,直到她離開,自己才被疼痛喚醒,還是初體驗。
傅行簡一邊想着,一邊打量許肆,許肆被他看得發毛,開口用話題轉移他注意力,“你就不怕我再次動手嗎?”
“第一,目前隻有你是免疫體質,非你不可;第二,你現在清楚打傷我可能造成的後果;第三,目前來說,我和你的溝通還算融洽。”
“融、融洽嗎?”許肆對前兩條沒什麼意見,第三條不敢苟同。
“我挺欣賞你的溝通方式,”傅行簡從保溫杯裡倒出一杯水喝掉,“有問必答,不會摻雜多餘的話。”
比起一大堆顧左右而言他、說話摻假、聽不懂他問題還要不懂裝懂,聽五分鐘的話,最多隻能提煉出一個關鍵點的白癡們,許肆好太多。
“好吧,既然如此,我會努力收斂的。”許肆歎氣,終于結束對話走出去。
“明天的工作,别遲到。疏忽的地方,記得補齊,不懂的地方直接開口,這是你的優點,你該展現它。”傅行簡的送别内容倒是挺小衆的。
許肆還沒有跨出門檻,就感覺一堆工作壓在身上。
“我知道了,麻煩你把我需要了解的知識,列清單給我。”許肆咬牙切齒,她還以為大學論文過後,就不用再如此刻苦學習。
誰知道論文答辯已過,她卻突然要跨專業從零開始學,教她的家夥還是個性和天賦并肩的傅行簡。
做他的學生,應該生不如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