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許肆才收到傅行簡的消息，讓她去實驗室。

許肆被嚴雲霆一路帶去目的地，傅行簡頭也沒擡，隻是指了一個座位。許肆坐下，傅行簡拿着針過來抽血。

“明天，你們要見一次艾鸢。”

“能不見嗎？”許肆看着血色爬進試管。

“不能，做好防護。”傅行簡用棉簽按住傷口。

“這種抽血，要抽幾次？”許肆考慮讓食堂做點毛血旺補身體，至于傅行簡的拒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最多還有兩次，”傅行簡貼上标簽，“你可以走了。”

許肆按着棉簽回到宿舍，還沒有開門就聽見身後的動靜，轉過頭發現是李因。“抽完血回來了？”李因一眼就看見她手臂。

“你們也抽了？”

“昨天是我，前天是天南去的。”李因笑着走過去給她開門，和許肆一起進去。

“你回來——”隋星來慣例打招呼，視線在看見許肆身後的李因時，聲音戛然而止，随即看見許肆露着胳膊按棉簽。

“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去打針嗎？”隋星來奇怪地問。

“是去做貢獻哦，阿肆得為疫苗獻血呢。”李因搶先開口。

“怎麼這樣？”隋星來不敢相信還有這種事，和拿人做藥有什麼區别啊。

“隻是采集樣本而已。”許肆丢掉棉簽，打破李因的玩笑話。

“阿肆就是喜歡大事化小呢，明明我說的也不算錯吧。”李因表情一點都沒有變化。

“明天的事，你和封天南知道吧？”許肆沒在和她糾纏話題，而是另起。

“知道，給我們說過。”李因點頭。

“你們怎麼不告訴我？”許肆問出口，才覺得自己這番話實在是沒必要。一直想和她們劃清界限，連群裡也是盡量不理會，現在又埋怨起人家的不告知。

她總有那麼幾個時刻是自作多情的，以為自己能例外。

“反正傅行簡都要說的吧，或者明天我們直接喊阿肆一起去就行。”李因表情依然笑着，根本沒把剛才許肆脫口而出的話當回事。

許肆抿抿唇，“既然都知道了，你回去早點休息。”

李因保持那個酒窩的表情，眼珠像根本不會轉動的玻璃珠，持續盯了好幾秒直到許肆表情疑惑過後，才略有些遺憾地離開。

有病吧？許肆摸不着頭腦，幹脆把人放一邊。

“明天…你們有什麼事啊？”隋星來忍不住問。

“要去探病。”許肆脫下外套，隋星來轉過身去收拾桌面的空氣，手中空無一物，但他收拾得手忙腳亂，還不忘記搭話，“探班？你不是不去的嗎？”

不僅不去，還讓他也打消心思。

柏哥聽說過後，差點想給許肆轉點錢感謝。

“有需要配合。能不去你還是不去的好，明天我回宿舍之前會做好消毒的，放心。”許肆把明天穿的衣服挂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隋星來根本沒想到傳染的事。

“不管你有沒有想到，我都應該做好消毒再回來。”消毒這事是應該的，許肆犯難的是明天見艾鸢。

她和艾鸢大一的時候，關系不差。

大一軍訓那會，艾鸢暈倒，她剛好在艾鸢旁邊，被教官安排扶着艾鸢去醫務室，後面發現同寝，兩個人熟絡起來。

艾鸢外表很乖乖女，也很活潑開朗，哪怕許肆一開始冷淡也不介意，逐漸就這麼走到一起成為學習吃飯的同伴，直到她談了戀愛，許肆開始和艾鸢爆發矛盾。

她們的矛盾太過頻繁和尖銳，以至于許肆有的時候會以為她和艾鸢一開始就這樣，而沒有過曾經的美好。

[你這個沒有感情的人懂什麼！你的好朋友感情受傷，你不安慰我，你在對我做什麼？！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誰認識你，誰倒黴一輩子！]

當時在浴室裡渾身濕漉漉的艾鸢，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盯着她，像一枚釘子要刺痛許肆的大腦。

她為什麼安慰？許肆不理解，她隻想讓艾鸢清醒過來。隻要冷靜下來，一切就都會回到以前的。

從現在這個大吵大鬧、情緒敏感、陰晴不定的艾鸢變回以前活潑開朗的艾鸢。

[以前？那都是我裝的。]

艾鸢頭發滴着水，那張臉的乖巧好像跟着水一起逃走，隻留下被陰沉腐蝕的靈魂。

[因為陽光的人更受歡迎啊，我和李因的确是人緣最好的兩個吧？人和人的來往就是這麼一回事，互相演。]

[你不也在演嗎？表面上對誰都愛答不理，背地裡其實很希望有人找你搭話吧？我是看你可憐，才一直理你的，沒想到你是個瘋子。]

艾鸢把頭發擰幹，表情露出幾分嫌惡。

許肆就站在那裡，看着艾鸢撞開她出去。

拿着花灑站在原地的許肆，反而像那個被潑淋水的受害者。

隔了好久，許肆才從浴室離開，她出來的時候發現李因在陽台上澆多肉。

李因一直在那裡聽她們的争吵，就好像在聽戲，聽見這麼多東西被正主抓包她也不尴尬，還能對許肆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許肆讨厭艾鸢，害怕李因，就是從這一次開始的。

發生這麼大的事，甚至可以算霸淩的程度，她們寝室居然沒有一個人告訴宿管和輔導員。

許肆這個當事人沒有，艾鸢忙着和男朋友拉扯顧不上，知道全程的李因保持沉默，封天南視而不見。

即使許肆在這件事上看算受益方，畢竟她不會受到任何處罰，她也依然感覺到寝室的病态。

她不正常，其他三位更是如此。扭曲的宿舍關系像無形的繩索套在脖子上，偶爾會緊到許肆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