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肆每次和李因聊完,都有點不舒服。
李因其實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句句有反饋,長相可愛,為人熱情,專業上精通,八卦無所不知。不管你擅不擅長聊天,她都會照顧你的體驗。
她朋友特别多,而且什麼類型都有。
宿舍裡,李因也沒有什麼毛病,輕聲細語,不會随便讓朋友來宿舍,不打擾别人的學習。
許肆和她合不來,潛意識的。她總覺得李因的笑容背後有一層有讓她毛骨悚然的東西。但一想到李因言行舉止沒有大錯,許肆把這點合不來歸于熊二唱。
李因像是察覺不到她的排斥,每次受了許肆的冷遇也不計較,下次依然好脾氣地打招呼。為此許肆和李因的朋友倒是有過幾句拌嘴。
飯後回宿舍,沒一會門口傳來緊促密集的敲門聲。
許肆剛打開門,封天南就直接往裡進,把正在平闆支撐的隋星來吓一跳。
“進來之前,能不能打個招呼說自己來幹嘛?”許肆對封天南的行為表示抗議。
“進來之後再說也一樣。”封天南在桌上架起自己的便攜畫架。
“我沒同意讓你進來。”許肆皺眉。
“打開門當然是為了讓我進來,不然呢?”封天南瞥她一眼,鋪開畫具。
“下次不會開門了。”許肆覺得是該有人讓封天南吃點苦頭,她做第一個。
“那我會敲到你開門為止,”封天南結束對話,朝隋星來招手,“給我當模特,坐下吧。”
原來是畫隋星來的,許肆看着隋星來的表情複雜。
隋星來第一次從許肆眼裡看見這麼多情緒,同情、惋惜和遺憾?他隻是當模特,而不是照遺像吧。
他一下子壓力大起來,“我要擺什麼姿勢嗎?”
“不用,這畫跟你沒什麼關系。正臉對着我就行了。”封天南瞥他兩眼,低頭繼續畫。
這好像不是正常畫模特的流程,隋星來求助的眼神望向許肆。“她畫畫就這個樣子,比較……不拘小節。”許肆斟酌字句。
封天南拿着畫筆開始,聽見這句話哼一聲,意味不明。
許肆沒管這邊的事,她有點暈封天南的畫。手機上置頂的聯系人大伯,向她發來幾條似是而非的關心。
文字被人别有用心的編成一句看起來用心良苦的話,它們要是有感覺的話,應該會很惡心。
許肆想了又想,找不到詞回複,隻能憑心問一句,“收益還好嗎?”
指的是她父親留下來的工廠。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出車禍走了,在醫院交代遺言的時候,把資産托管給機構,要求機構每個月給許肆一筆撫養費,成年過後許肆就能繼承全部财産。
但工廠,是個例外。一個正在運營的工廠,是不可能等年僅三歲的許肆長大繼承的。托管并不負責運營方面,大伯就得到這個機會。
許肆沒有什麼記憶和感情,畢竟那是才三歲。但她從現在的大伯表現來看,就知道當初大伯在病床前如何信誓旦旦,得到工廠過後一定會對許肆照顧有加。
這些年在親戚眼裡,他的表面功夫做得也不錯。反倒是許肆不怎麼和親戚來往,落人口舌。
許肆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小時候從親戚七嘴八舌的話裡知道,父母給她取名是希望她能夠肆意的活着,不受拘束。
哪怕七大姑八大姨說這個名字哪有小姑娘樣啊,父母也不在意。
他們是愛她的,許肆每次這麼想都若有所失。她擁有過一份愛,但她在沒有任何記憶的時候,就永遠失去他們了。
她沒有特别傷感,卻總會從别人的三言兩語裡找到邊角料,試圖描繪她記憶的空白圖紙。
連這個店鋪,也是因為父母以前開辦水晶礦石加工廠。開一個水晶飾品店,就好像能和他們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
大伯那邊沒有再發消息,許肆如願以償得到清淨。
有的時候她真希望大伯經營不善,最後破産變賣,她就可以努努力,哪怕借錢也要去買下父母的工廠。
她有在攢錢,可惜資金應該不夠,大伯也沒有破産,真是令人遺憾。
“完成。”封天南畫完會彈兩下畫架,宣告她的巨作完成。
“我能看一眼嗎?”隋星來沒想到她畫這麼快,他甚至都沒有擺任何造型,隻是坐在那一動不動。
“看吧。”封天南退後一步,還拽了一把許肆。
“我不看。”許肆依然有心理陰影。
“畫得真好,可以拍照嗎?”隋星來似乎很喜歡那幅畫。
封天南大手一揮,“送給你了,”練手的作品而已,“不過你還真挺難畫的。”她不是很滿意,那種朦胧神韻她隻抓到三分。
“是、是嘛,抱歉。”隋星來拍照,裁剪畫面過後發微博。
“長成這樣你有什麼好抱歉的。”封天南不會因為自己畫不好就遷怒模特,她取下畫紙随意抛給隋星來,後者小心接住。
“小怪物,和我幹點壞事,去不去?”封天南一把摟住許肆的脖子,不再管畫畫的事。
“沒人會直接說去幹壞事的。”許肆掰開她的手。“我們不一樣,”封天南瞥一眼隋星來,湊近壓低聲音,“封閉區,去不去?”
會去才有鬼。
許肆直接用手勾住旁邊的鐵架梯子,怕封天南生拉硬拽,“我不會去的。”
“你怕什麼,你就不想看艾鸢和那男的笑話?”封天南不滿地“啧”一聲,不知道許肆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