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哥?你怎麼來了。”
宋烯轉過頭時,先看到的是陸辭決手裡提着的袋子,那上面印的是家附近超市的logo。
宋烯于是很快反應過來,對方估計是先回了趟家,發現家裡沒人,所以來找他。
“感冒了還站在外面?”陸辭決說話時已經走近,語氣有些低,眉心輕輕地擰了下。他側頭往宋烯身後的圖書館裡面望了一眼。
Z大是有好幾個圖書館的,隻不過宋烯來的這個圖書館位置最方便。
最近又是臨近期末人很多,圖書館一層進門的位置原本就是公區,類似前廳,其實并不是需要保持安靜的區域。
但因為近些天複習的學生多,位置緊俏,好多人都在公區空位也坐下來學習,挺安靜的,宋烯剛才出來路過,也就沒好意思在這個位置打電話。
陸辭決隻往裡面瞥了眼,就明白過來宋烯的考量。
他又看了宋烯一眼,面前的人今天倒是知道出來時候好好穿着外套,但這會兒到底是十二月底的天氣,外面還是冷的。
陸辭決低頭攥了攥宋烯的手,果然對方手心有些涼。
宋烯在被陸辭決牽住時反手也握了下陸辭決的手,而後陸辭決才聽到對方說:“出來接了個電話。”
“先回去吧。”陸辭決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宋烯立刻從善如流地點頭,陸辭決跟着他去座位上拿好了電腦,出校門後直接叫了輛車。
等車的空檔正好有條消息進來,宋烯低頭打字,是秦予航在吐槽說他們隔壁寝室剛才差點打起來,他被拉去勸架了。
陸辭決在旁擡腕看了眼時間,才漫不經心地問了句:“剛才是誰的電話?”
“秦予航。”
宋烯頭也沒擡,他迅速打字一氣呵成回複過去,才把手機放回兜裡,免得凍手,“你知道嗎,我今天聽他說一中要擴建了,舊城區也是竟然要改造,好神奇,那個地方從前一直沒人管......”
叫的出租車停在了兩人面前,陸辭決拉開後排位置,示意宋烯先上車。
他在後面用手擋了下車沿,才淡聲說了句:“挺好的,那邊太亂,早就該治理。”
宋烯點點頭,心裡有些沒想到陸辭決還會關注舊城區。
今天确實是很冷。不過車内暖風開得很足,兩人上車後開出去了第一個彎宋烯側頭一看,總感覺行駛路線不太對。
結果下一個路口,發現果然不是回家的路。
宋烯轉頭有點疑惑地問陸辭決:“去哪兒啊陸哥?”
“醫院。”陸辭決說,“你的症狀已經持續好幾天了,除了咳嗽,昨天不是還說喉嚨也開始痛?”
“啊。”宋烯愣了下,才慢吞吞地說:“我不想去,都幾點了,好麻煩。”
“不麻煩,這個時間醫院人不會很多。”陸辭決也看他,挺耐心地給宋烯講道理,“現在嫌麻煩,過幾天考試你這個狀态複習得進去嗎?考試的時候嚴重了怎麼辦?”
“不就是感冒,能有多嚴重。”宋烯不以為意,他又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感受了下,說:“其實喉嚨也不痛了今天。”
“還是查一下,最近有病毒性流感。”陸辭決堅持道。
這家醫院确實離他們不遠,其實說話間,也就已經快要到了。
夜間急診的患者确實不多,不過折騰這麼一趟,兩人檢查完等着醫生開藥的時候,宋烯坐在那裡也有些困了。
陸辭決站在他身後,聽到醫生說宋烯确實隻是尋常的感冒才放下心來。
他比宋烯本人還認真,聽着醫生邊開藥邊簡單交代了兩句用法用量,宋烯沒太仔細聽,低着頭正打哈欠,就蓦地聽見陸辭決說:“頭孢他吃不了,過敏。”
“過敏啊?”
醫生邊開藥邊往電腦上打字,聞言才歪頭瞥了宋烯一眼,“别的藥有過敏的嗎?左氧?阿莫西林?”
“阿莫西林可以。”陸辭決的手撐在宋烯旁邊桌上,替他回答。
宋烯愣了下,忽地擡頭看向陸辭決。覺着有些恍惚。
但陸辭決卻未有察覺,他接過醫生的開單,有條不紊地又帶着宋烯取了藥,出來醫院的正面,才攔了輛停在路邊的車。
宋烯全程沉默着,幾次視線都在陸辭決身後打量。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上了車之後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
心情很複雜,複雜中又帶着忐忑和恍惚。
從醫院出來快要到家的時候下起了雪,宋烯就一直保持着這副遊離的狀态,直到靠着車窗無意中往外一瞥,他才立刻坐直起身,帶了幾分驚訝地看向窗外,“下雪了!陸哥!”
陸辭決順着宋烯的視線看過去,說:“明天多穿,把你這件外套換了。”
“......”宋烯無奈,頓了下才說:“你怎麼和我爸似的。”
因為下雪,兩人直接讓車停在了小區外。
人類有的時候真是很神奇的生物,就比如宋烯這樣的,會為了突如其來的一場雪而激動歡喜。
宋烯下車後忍不住擡頭看向天空,他伸手去接,發現雪花很小,到手上就融化了,于是又把衛衣袖子拽出來,讓雪落在衣袖上,能觀察到晶瑩剔透的雪花。
他就這樣盯着那片雪花,忽然間有些出神。
去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元旦前後,那時候的宋烯還在高考壓力和擔心外婆病情的夾縫之間心情時好時壞。
可是那一段時間每天早上一睜眼,他總會看到大佬守在他的床邊。
大佬,不,應該說“那個人”每次都會第一時間捕捉到他醒過來。
和宋烯的視線對上時,灰貓琉璃似的瞳孔也瞬間聚焦,那雙眼睛裡全是宋烯,會在第一時間觀察他,似乎想确定宋烯每時每刻的情緒。
那個人......是陸辭決嗎。
宋烯在原地停了一秒,再一次想起了陸辭決剛才在醫院的話。
陸辭決付完錢也在宋烯後面下車,伸手一拉,将宋烯衛衣帽子扣在他腦袋上。
宋烯轉過身想要說話,卻正好看到家門口超市玻璃上貼着的彩燈和文字。他愣了愣,才轉頭對陸辭決說:“原來今天是平安夜,今年的雪來得好早。”
“嗯。”陸辭決遲疑了下,聽着對方的語氣擡眼去看。
不确定宋烯怎麼剛才還在歡呼雀躍,現在似乎心裡又有事了。
他對宋烯的情緒捕捉實在太過敏感,正想詢問,就聽見宋烯似乎是有些可惜地喃喃自語了句,“今年都還沒送你平安果。”
眼下過了十一點,超市已經關門了。
陸辭決不在乎這些東西,宋烯卻又想到了什麼,翻看了下手機,他很快又說:“不過沒關系,我送你的禮物剛好送到了,應該在家門口了,走吧。”
宋烯送給陸辭決的聖誕禮物是一雙限量版的鞋。因為限量,他原本隻買到一雙。後來想了想湊個情侶鞋也不錯,于是又加價買到另一雙。
兩人進屋後,宋烯讓陸辭決試下尺碼,陸辭決于是依言坐在門口的換鞋凳,把那雙鞋穿上。
“怎麼樣?你喜歡嗎?”宋烯站在他身旁,問。
陸辭決擡頭看着他,認真地回答:“你送的我都喜歡。”
“真的?”宋烯想了想,将拎着的電腦放在一旁。他與陸辭決對視幾秒,才冷不丁地發問:“那如果我送給你項鍊呢?”
平日裡陸辭決是從沒戴過任何飾品的,他穿衣風格也簡單,主要是那張臉擺在那,也完全不需要其他裝飾。
聽到宋烯突然這樣問,陸辭決其實察覺出了一絲奇怪,但考慮到宋烯可能真的是準備了項鍊之類的東西,還是配合着說:“也喜歡。”
鞋子尺碼很合适,陸辭決換回了拖鞋,起身與宋烯平視,就又聽到宋烯說:“choker呢?”
陸辭決怔了下,深黑的眼眸一動,他擡起眼皮看向宋烯,又很快神色如常。
心中多少有了數,卻沒有表态。
看來這場大家心知肚明的猜測,已經來到了終點。
宋烯見陸辭決不說話,咬了下嘴唇,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了,他追問:“陸辭決,剛才在醫院裡,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對什麼藥過敏?”
頓了下,不知道為何随着問出這個問題,他的心跳變得有些快。
目光緊緊盯着陸辭決,宋烯繼續說:“除了我爸媽,我沒有和其他人講過,連秦予航和我認識多年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