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明明站在房間中央的位置,男人卻沒有分給他一個眼神,直接從他的身上穿過,走到籠子前,對裡面的少年招呼道:“寶貝,該吃飯,不要鬧脾氣了,好不好?”
尤安怔怔地站在原地,男人的聲音是那麼耳熟,可在夢裡,什麼都像隔了一層膜,他想破腦袋也想不起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他急切地走向男人,妄圖看清他的臉。
可沒有!
什麼也沒有!
男人的臉被一層霧,那霧氣是那麼薄,卻阻擋了人的所有視線。
尤安顫抖着手腳,他有種預感,男人的身份至關重要,他必須看清他的臉!
可他觸碰不了夢境的人,夢境裡的人似乎也看不見他。
不,不一定!
籠子的少年能看到他!
如果夢境對他來說不是實物,那麼籠子也不能阻擋他。
夢裡的男人還在自顧自地跟籠子裡的少年說話,即使少年隻是默默躺在那裡一言不發,以一種抗拒的姿态對待男人。
似乎是知道少年抗拒自己,男人不再多說,用法術将餐盒裡的食物透過籠子的符咒送了進去。
“我知道你看着我吃不下去,我先出去,等寶貝吃完,搖晃一下鈴铛,老公就過來。”
尤安的視線移動向少年的四周,那裡确實挂着一個鈴铛,手掌大小,看着精緻無比。
男人說完,等了一下,少年卻沒回一句話,他隻能默默走了出去,輕手輕腳把門關上。
尤安小心翼翼地用手觸碰籠子,不出所料,他的手直直穿過欄杆,伸到了内部,一瞬間,他整個人被一股吸力猛地推進籠子裡,尤安努力穩住搖晃的身軀。
少年還蜷縮在角落,時不時能聽到微弱的抽泣聲。
“他”背對着尤安,肩膀一聳一聳,及其單薄的身影在白紗的勾勒下引得人遐想無比。
“你能看到我,對嗎?”
這句話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時間,少年的身影僵直在原地,房間猛烈地晃動,連籠子上方的燈都亮得人眼球疼。
尤安遲遲聽不到少年的回答,他隻好蹑手蹑腳地走上前。
就在他手要觸碰到少年身軀的那一刻——
夢境卻驟然化為虛無,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他掉落到了一個黑色的空間。
用“黑色”描述也許并不準确,隻是因為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但通過觸感,卻能感受到空間的存在,那是黏膩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尤安捏了捏空間。
霎時間,靜止的空間随着尤安的動作活了過來,黏膩的物體纏繞上他的身軀。一片寂靜中,越來越多的“它”從四面八方湧來,從尤安的細細的腕足攀爬而上,纏綿悱恻地黏糊着他玉般白透的肌膚。
尤安想掙紮,想吼叫,但他似乎也成為了那個少年,無助地張口卻吐露不出半個字,密密麻麻的物體有着濕漉漉的手感,大小不一的凸起像是章魚的觸手。
觸手像是貪戀他軀體的每一處溫暖,不斷在上面磨蹭,尤安的胸膛被擠壓,他隻能大張着口喘粗氣,可粗魯的觸手不願意放過他,加倍用力地磨蹭。
堪稱恐怖的觸感緩緩從他的頸部攀爬而上,蹭過喉結,下巴,到達紅唇,它竟然想——!
尤安害怕地牙齒發顫,喉頭緊縮,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不,不可以!”
......
“唔!”尤安猛地從夢中清醒,殘留的恐懼感還籠罩在心頭,胸口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
他用袖子抹去額頭的薄汗,小口喘着氣,有些劫後餘生地抱着雙膝。
如果是平常的噩夢,人在清醒後會逐漸消退記憶,可尤安此時此刻隻感覺夢裡的一幕幕是那麼清晰,就像是真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突然,手邊傳來一陣濕潤感,尤安驚地連忙甩開,“啪叽”一聲,被甩開的東西砸在了帳篷上。
他捏了個法訣,小小的空間驟然被照亮。他定睛一看,帳篷上直挺挺貼着一灘粉色的東西,一動不動地攤在那裡。
尤安一眼認出了這是小水母,熟悉的東西帶給他一絲安全感,他不由得驚喜出聲:“你怎麼來了!”
被尤安甩開的小水母似乎還在鬧脾氣,一動不動地攤在帳篷上,隻是翹起的一根觸手暴露了主人不開心的情緒。
“對不起,不知道是你。”尤安賠罪,一邊慢慢挪了過去,戳了戳裝死的一灘粉色果醬。
小水母這才不情不願地從上面翻動了一下身體,用八根觸手給自己腦袋塑性,試圖讓它恢複成圓滾滾的形狀,那副氣鼓鼓給自己整理形象的樣子,似乎在對尤安抱怨:都怪你,我都變扁了!
尤安理虧,有些心虛的不說話。
一人一水母還在對峙時,寂靜的夜間卻傳來一陣腳步,似乎還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