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淩晨加西亞終于開始安穩，靠在莫恩懷裡不動了。莫恩伸手輕輕摸他臉頰。加西亞的睫毛抖了抖，下意識往莫恩懷裡鑽。他的體表溫度好似比往常高了一點，暖乎乎的後背緊貼在莫恩胸口，在冬季冷清的公寓裡抱起來格外舒服。莫恩回想昨天白天的那一幕仍覺得心髒突突跳，這一刀要是劃在自己身上，可能要不了兩分鐘就會因為動脈破裂與世長辭。他拍拍腦門強迫自己離開那可怕的回憶，用被子裹緊加西亞，陷入了沉沉夢境。

今天沒定鬧鐘，加西亞安穩躺着，一直睡到十一點鐘。莫恩看他睜眼，趕緊拉他起身拆繃帶，果然，繃帶下的皮膚又恢複如初了。

錯過了帶馬修遛彎的時間，浴室不出意外地被馬修埋了雷。莫恩屏住呼吸收拾，加西亞在客廳給馬修加糧。

“待會兒帶你去買點聖誕節的東西。”莫恩洗了手，從背後抓抓加西亞頭發。

“嗯。”加西亞答應着開始穿外套。

莫恩怔怔盯着他，片刻擡手撫了撫他領口下露出的那段鎖骨。心口還是有些酸。

“走吧，已經不疼了。”加西亞攥住了莫恩的手。

莫恩先帶加西亞去超市，每到十二月初，超市都會專門騰出一片位置，放滿聖誕裝飾。

“恩，你喜歡什麼顔色的？”莫恩擡手指指貨架，讓加西亞挑。

加西亞一點不客氣，紅的黃的藍的綠的都拿。塞了滿滿一購物筐。

“照着蒙羅爾的畫拿的？”莫恩直戳他腦袋。

“誰？”加西亞茫然地問。

“就是畫五顔六色方塊出名的那個藝術家。”

“我沒聯網……”加西亞委屈，猶豫着要換。

莫恩一把接過購物筐。“挺好的，就這樣。”

超市門口堆着新砍的聖誕樹，可能是為了吸引顧客，門前還拴着一串鐳射氣球。

“加西亞，你看這裡。”莫恩擡手指氣球。“這氣球反光，每個氣球裡都有一個小世界似的。”

加西亞扯着莫恩手臂往前站，氣球上映出兩個依偎在一起的模糊人影：“現在是我們兩個的小世界了。”

“嗯，我喜歡。”莫恩說。

想着這氣球是非賣品，莫恩拉着加西亞轉身挑聖誕樹。“買個大的吧。不然你這些東西都挂不下。”

回頭加西亞卻沒在他身旁。莫恩心中一慌，四下看去，不遠處加西亞手裡牽着個氣球正朝他走來。

“你怎麼弄來的？”莫恩問他。

“我就說老闆我喜歡你這氣球。”加西亞邊說邊把氣球扯得上下漂浮。

莫恩哼笑：“估計老闆沒見過，就好心送你了。”

“你說沒見過這麼大的人，還是沒見過有人喜歡他的氣球？”加西亞問。

“應該是沒見過這麼大的人喜歡氣球。”莫恩說。

莫恩把選中的聖誕樹扛在肩上，騰出手牽着加西亞，加西亞牽着氣球提着一大袋聖誕裝飾。路過的人多少都要回頭看兩眼。

不一會兒加西亞被看得不自在，想往莫恩身後藏。

“他們都看我們。”加西亞說。

“他們也喜歡你的氣球。”莫恩輕笑。

進了家門，莫恩把聖誕樹放在客廳，網罩一拆，那樹嘭的一下蓬松開，樹枝掃了加西亞一臉。加西亞雙手捂着眼睛往後退。莫恩一邊道歉一邊扶他，結果就是莫恩從眼睛裡給他吹出五六片細亮片。

加西亞解鎖了今年聖誕的首個成就：被聖誕樹偷襲。

莫恩開始拆聖誕彩球的包裝，一個個遞給加西亞讓他挂。本以為他會有些自己的邏輯，誰知道他一筐彩球全挂在面前這一面，枝條都壓彎了。莫恩扶額搖頭苦笑：“怎麼，你報複它？”

加西亞解鎖了今年聖誕的第二個成就：火樹銀花。

聖誕樹燈光亮起，莫恩半靠在沙發上，眼底倒映着閃爍的星火。

“你知道嗎？這是這間房子裡第一個聖誕節。”莫恩輕聲說。

“也是我們的第一個聖誕節。”加西亞伸手摸過古董相機遞給莫恩，歪頭靠在他肩膀。

莫恩舉起相機，加西亞忽然知道上次拍照的時候他覺得少的東西是什麼了，探着身子抱起馬修。

“咔嚓——”一聲快門響。

“今年聖誕節的第三個成就，就叫它全家福好了。”莫恩抽出相片，拿着夾子夾在身後的聖誕樹上。

加西亞也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墊着腳要把原本綁在椅子背上的氣球綁在聖誕樹尖上。忽然繩子脫了手。那顆金色鐳射星星咻的一下貼在了天花闆上。加西亞站在原地，目光短暫掃過指尖，眉頭不易察覺地抽動了幾下，朝着莫恩投出求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