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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宴的流程要比結婚宴簡單得多，家人朋友們湊在一起吃個飯，很快就結束了。

從包廂離開的時候，周麥低着頭，在手機上叫網約車，耳邊傳來宋明華和幾位阿姨的閑聊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你女兒有男朋友了嗎？”

“我不知道，人家自己又不說，我也懶得問，再說了，現在年輕人都流行晚婚啊，什麼時候遇到那個合适的人那都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我們管了也沒用的。”

“是是，你家女兒又那麼漂亮，隻要她自己願意，很快就能找到的。”

“哎呀，漂亮什麼啊，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說着，她察覺到宋明華扭頭看了她一眼，她沒擡頭，裝作認真把弄着手機，很快便聽見宋明華将剩餘的話說完：“再過兩年，就要到臉上長細紋、頭上長白頭發的年紀咯。”

“......”

周麥将手機握得更緊了些，指尖逐漸發白。

直到手機突然響起網約車的提示音，她才緩緩松開。

酒店門口。

一對新人正在和每一位賓客道别，笑聲在酒店大堂回蕩，周麥上前和新娘說了幾句話，然後，避開人群的喧嚣，獨自來到門口的角落，低頭盯着手機屏幕，确認着網約車的位置。

“羨慕嗎？”宋明華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側傳來。

周麥盯着司機的實時位置，頭沒擡，語氣平淡：“不羨慕。”

“你就是嘴硬。”

“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外面這麼多人，我也不想和您吵。”

“你以為我想和你吵？還不是為了你好。”

周麥抿了抿嘴，沒再說話。從小到大，這套詞她都已經聽得耳朵起繭子了，宋明華沒說夠，自己都聽夠了。

就在這時，宋明華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周麥扭頭，朝着她手掌落下的地方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擺不知何時從褲腰裡跑出來了，皺巴巴地露在腰間，她空出手，将衣擺重新塞進褲腰裡，緊接着，又聽見宋明華唠叨道：“出來也不知道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整天就是T恤牛仔褲，你平時出來散個步，約朋友吃個飯可以穿成這樣，但是像今天這種要見很多人的場合，你就應該穿得更正式一點。”說完，她的目光又落在周麥的臉上，眉頭皺得更緊：“還有，你今天也沒化妝吧？臉色不好，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精神...”

這會兒，宋明華那雙老花的眼睛似乎已經恢複到了5.0的視力，竭力尋找着周麥身上不夠完美的地方。

周麥聽完這番話後，心裡那股煩躁徹底湧了出來。

她看見司機距離自己還有八百米距離後，幹脆将手機揣進兜裡，轉身，看着宋明華：“媽，您既然都看出我臉色不太好了，難道不應該先關心關心我的身體嗎？再說了，我又不是一件随時待賣的物品，我也有累的時候，也有随意邋遢的時候，不行嗎？”

聲音不大，但那雙黑漆漆的眼眸卻像是暗藏了一絲鋒利，宋明華的手臂上莫名起了層雞皮疙瘩。

“行，關心你。”宋明華癟了癟嘴：“你要是感覺身體不舒服，那就找個空閑的時候請一天假，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周麥聽見她這樣說後，又慢慢洩氣：“不用了。”

宋明華瞪了眼：“你瞧瞧，剛才嫌我不管你，我主動說要陪你去看醫生了吧，又不用，真是難伺候。”

周麥仰起頭，視線追尋着一朵正在向東飄去的雲朵，說：“指望您能理解我可真難啊。”

宋明華問：“什麼意思？”

“沒什麼。”周麥說：“我叫的網約車馬上就到了，您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宋明華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吐出兩個字：“行吧。”

她也知道自己再說下去，除了讓她們母女倆再吵一架之外，也沒什麼别的用處，便收起話茬，順着樓梯往下邁了幾步，但很快又想起什麼，回頭說了句：“對了，那個海鮮你要是沒空去拿的話，我就看看哪天有時間給你送過去。”

周麥點頭：“嗯，你來之前提前給我發個信息。”

“知道了。”宋明華應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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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曉清預訂了一家有精釀啤酒的西餐廳，周麥見時間還早，便決定先去附近的商場看部電影打發時間，三個小時後，電影散場，周麥頂着臉上的睡痕，打着哈欠從播放廳裡走出來，她拿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倫曉清恰好發來消息：【你到了嗎？我準備出發了。】

周麥：【我就在附近，我走過去很快，幾分鐘。】

倫曉清：【好的，一會兒見。】

周麥收起手機，朝直梯間走去。

在路過樓下一家便利店的時候，她進去買了兩盒純牛奶，又挑了幾樣小零食，等她提着購物袋，慢慢悠悠走到那家西餐廳門口時，外面竟然已經排起了長隊，她繞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找到站在門口發号的工作人員，表示自己已經提前預約過了，順便報了倫曉清的名字和電話号碼，對方低頭查了查手中的平闆，确認後，安排另一名工作人員将她領了進去。

等了二十分鐘，倫曉清終于到了。

她剛進門口，便一眼瞧見了正盯着落地窗外的馬路發呆的周麥，于是，拒絕了服務員引路的幫忙，徑直朝靠窗的四方桌走去，還沒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吆喝起來：“餓死了餓死了，先給我點一盤它家那個煙熏牛肋排！”

周麥沒來過這家，幹脆将菜單推到了對面，将點菜的任務交給了倫曉清。随後，視線短暫地在倫曉清身上那件黑襯衫上停留，笑着說：“你今天這身打扮不錯啊，很适合你。”

“謝謝。”倫曉清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女人不喜歡别人真誠地稱贊，尤其是同性的。

她翻着菜單，手指在頁面上輕輕滑動：“你有沒有什麼特别想吃的？這家的牛肉很不錯，嘗一嘗？”

周麥不挑食，隻要做得足夠好吃，她什麼都能吃：“行啊，不過别點太多，晚上肉吃多了，不好消化。”

“行。”倫曉清心裡有了打算，用手機掃了掃桌面上的二維碼，用了不到一分鐘就把菜點好了，緊接着，她将手機扣在桌面上，擡頭問：“最近怎麼樣啊？”

周麥捏起幾粒服務生送上來的免費花生米，淡淡地說：“勉強活着吧。”

倫曉清跟着捏起兩粒花生米送進嘴裡，嚼了兩下，皺着眉頭說：“日子過得這麼艱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