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靜得像水一樣流淌,發出聲響,記憶會在瞬間蜂擁而上。
有時是陸雲澈那雙帶笑的狐狸眼,有時是在他懷裡聞到的深沉的麝香味,有時是他似是而非的玩笑話。
每一次回想都讓季年臉紅心跳。
瘋狂。
或許沒有更适合的詞語來形容了。
裹着蜜的瘋狂,止不住地沉溺。
如果說陸雲澈是縱火犯,那麼季年絕不是旁觀者,他是幫兇。假意的抗拒讓火勢越來越大,直到那一個打破了身份與距離的吻,徹底撕掉了季年的最後的遮羞布。
這段日子裡所有的相處好像在一刻都變得刺眼,越是不去想,便越是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
季年早該承認,有些東西,其實從一開始……就失了控。
某種程度上說,季年是個無趣甚至有些讨厭的人。
冷清,難以接近,愛裝。
他從c市一路考到s城,除了小魚之外,沒有任何朋友。可也就這樣,季年靠着自己慢慢在s城站穩了跟腳,他也能被稱上一句精英。
所幸季年自己也沒有太多交友的欲望,在這麼大的一個城市中,他會活在自己為自己造的殼裡。
他像是一副水彩畫,在淺淡的色彩裡精心裝點自己的生活。
可陸雲澈的出現,就像是一團濃墨,打亂了季年生活的固有軌迹。
陸雲澈總是很灑脫,天之驕子,耀眼,張揚,熱烈。
而季年不同,在他所活過的二十幾年裡,他是從小被規訓好的高材生。即使已經工作了,他也活在自己的框架裡,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
所以當陸雲澈一次次打破常規時,在本能性的遠離之外,季年内心悄悄滋生出了向往。
可是同樣季年也知道,這樣的肆意,需要的很多。
陸雲澈有不斷試錯的成本,所以不害怕失去,他随時可以抽身而去。
但季年沒有,在這麼大的城市裡,他能抓住的,隻有他自己。
他不敢,始終無法真正踏出那一步。
愛像一場賭.博,他連入場券都付不起。每天生活都夠累了,成年人的生活裡沒有童話。灰姑娘和王子不會在一起一輩子。
好吧,在這個由晉江文學城構成的世界裡或許有,比如他的老闆。
但無論怎樣,這都輪不上他。
前段時間的荒唐該結束了。
季年的心裡一時間湧上了好多東西,鼓鼓漲漲的,像是快要溢出來,卻又被壓着,擠着,踩着。他想說些什麼,但他的喉嚨像是被刀割着,幹澀,他什麼也說不出。
“年年?”
“你沒事吧?”
江稚魚下班回家就看到季年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湊近進一看,發現兩行淚水從他的眼角滴落。
“沒事,我想通了。”
季年的聲音冷靜,一如平時可靠的季助理,但仔細聽能發現其中藏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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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假期轉瞬即逝,即使在第一天有些不安,季年也在後面的日子一遍又一遍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現在已經是季·鈕祜祿·封心鎖愛·年了。
可能是季年之前的狀态太差了,裴時安良心發現,沒有那麼壓榨他了。
季年又稍微閑下來了一點。
而且這段時間他都和陸雲澈沒有太多的接觸,就算不得不接觸,也都是非常得公事公辦。無論陸雲澈怎麼騷,沒有一點逾矩。
非常好!
就這樣繼續下去吧,時間會沖刷掉一切痕迹。
但天不遂人願,今年他們團建的地點竟然和雲海的撞了。
季年起初也不知道,直到在酒店前台與工作人員對接的時候看到了陸雲澈。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聲不響地站在季年身後,在季年轉身的時候湊近吓他。
“surprise!”
季年向後退了退,提前避開了陸雲澈的突然靠近。
“陸總,你好。”
季年向陸雲澈微微笑了笑,客氣地打着招呼,像個冷冰冰的機器,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陸雲澈笑道:“年年,你們也是打算在這裡團建嗎?”
“是的,陸總。”
陸雲澈感歎道:“好巧啊!”
“你們明天也要去爬山嗎?”
季年冷淡回答“是的。”
陸雲澈立刻順杆子往上爬:“那我們要不一起去吧?”
“這恐怕不合适吧,陸總。”季年推了推眼鏡,“我還有事,不多陪了,見諒。”
說完,季年就要離開。
陸雲澈的一句道歉,在嘴邊盤旋了很久,最終還是隻能看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每一句都在提醒他們的身份,似乎他們又回到了原點。
季年最近一直在躲着他,即使見到他了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陸雲澈知道自己之前是過于心急了,他想和季年道歉,他想要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