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季年家裡沒有茶葉,隻好硬着頭皮從冰箱裡翻出了兩罐碳酸飲料,遞給了謝明霁一罐。
飲料的鐵皮上覆着一層水汽,謝明霁被冰得差點沒拿住。
“……謝謝。”
就在季年拿飲料的間隙裡,謝明霁坐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抽出來一看是個平闆。
平闆上畫着一個跪在雨裡的火柴人,衣服上寫着老闆二字。
火柴人面前是一個精緻到每一根頭發都閃着光的俊美男子,伸出修長的食指,比了個“噓——”的動作。
雖然還隻是草圖,但是仍然能夠從構圖與扭曲的比例上深刻感受到作畫者呼之欲出的憤怒。
謝明霁貼心的平闆反扣在沙發上。
“季哥的家真的很溫馨呢。”
謝明霁語氣誠懇,秋水般柔和的雙眼平靜地望向季年。
嗚嗚嗚嗚嗚,謝謝,有被安慰到。
季年唇角微挑,如果忽略掉他呆頭魚睡衣,倒有幾分冰山消融,春望山楹的意味。
“今天打擾季哥了。”
“我其實是想來問些關于時安的事,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太快了,太順了。”
謝明霁頓了頓,像是做出了很大的決心,繼續道:
“很多時候我像是被推着走一樣,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可不管怎樣,我都想多了解他一些。”
季年推了推眼鏡,正色道:“你是指哪一方面呢?”
“作為裴總的下屬,我更多感受到的是他工作時的狀态。”
季年深谙清官難斷家務事的道理,絕不摻和進小情侶的感情糾葛,無論互相關系如何。
“工作中裴總冷靜果決,認真負責,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上司。”
雖然經常在辦公室裡黑臉罵人,時不時給他加派臨時任務。
“就個人情感來說,我難以做出一個全面的判斷。”
“畢竟人是最難以衡量的生物了,我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就在你本身。”
季年直視着謝明霁,那雙黑而亮的眼睛像是要透過他的皮囊去點燃那個彷徨的靈魂。
“不要去看對方想要你看到的。”
“他給你的感受是怎樣的,他就是怎樣的人。”
“你在問我的時候,内心其實就已經有了取舍。”
謝明霁眸光驟然縮了一下,頓了好久才鄭重道:“謝謝你。”
“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了,不用這麼客氣的。”
“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季年唇角微揚,勾起了個淺淡的笑。
桂樹落下一地金黃,甜香味攀着半關的窗戶逃入屋内,淺淺的,卻侵染了深秋最後的暖意。
謝明霁莞爾,垂眸,斂起了眼底的晦滞。
*
中秋收假後,季年又開始痛苦的早起。
新的一天,早上壞。
季年刷牙的時候看到鏡子裡睡眼惺忪的自己,心想:這逼.班是非上不可嗎?
今天他要陪裴時安出差,住的地方離機場又有點遠,隻能提前起床。
雖然路上堵車,但他還是提前一小時到了機場。
離登機還有一會,季年在休息室裡眯了一會。
睡醒迷迷糊糊地一擡頭,就瞥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狐狸眼微眯,笑的輕佻而放肆,怎麼看怎麼欠打。
?
一定是他還沒睡醒吧。
季年閉上眼睛,過了幾秒再睜開。
怎麼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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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澈就這麼一直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又突然定住,朝着他走來。
“陸總好。”
雖然腦子還懵懵懂懂的,但是多年來工作的經驗讓他立刻條件反射的坐直,面色冷淡地看箱陸雲澈。
“你好呀,季助理。”
最後幾個字被陸雲澈咬地很重,讓季年莫名心頭一跳。
陸雲澈就這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視線相交,季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陸雲澈眼底毫不掩飾的笑意。
笑什麼笑?
本來起床就不爽,你還笑,更不爽了。
一股無名火在季年心頭燃燒。
“季助理是去出差?”
不然呢?
“是的,陸總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
陸雲澈頓了頓,狀似不經意的說道:“我看季助理剛剛是在看文件吧。”
“怎麼嘴角邊有些水?”
季年的腦子嘭的一下空了,耳尖浮上一層绯紅。
可陸雲澈絲毫不顧他的感受,繼續道:
“是有關美食的文件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今天睡覺被你撞見就夠尴尬的了,看破不說破啊懂不懂?
季年推了推眼睛,冷冷開口:“多謝陸總關心,我馬上就要登機了。”
“不多陪了,失敬。”
陸雲澈看着季年離去的背影,不自覺彎了唇角。
季年邁着穩健的步伐越走越快,趕到廁所。
“也沒有口水啊。”
鏡中的男人帶着無框眼鏡,鼻梁高挺,下颚線清晰,氣質冷冽,宛若玉蘭花般冷清。
但美中不足的是頭頂有一小撮呆毛,讓季年略顯呆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