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房間分配發生了點變化,蘭卡主動和奧克塔維亞換位置,睡進了書房。
蘭卡雖然一副少爺脾氣,看着年齡着實不大,奧克塔維亞沒法和小孩兒生氣,而且折疊床實在是太難睡了,林夏家裡的折疊床是最傳統的款式,鋼架,一層薄薄的牛津布,這苦不該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可憐中年人該吃的。
所以奧克塔維亞沒怎麼推拒就帶着自己的東西搬到了另一個房間裡和葉南星面面相觑,兩人在下午雖然聊了聊,但實在算不上熟。
“蘭卡可能是不習慣旁邊有人,他昨天幾乎沒怎麼睡,真是不好意思,麻煩您了。”葉南星一邊收拾被褥一邊和奧克塔維亞搭話。
“小孩兒嘛,你們是師生,住在一起他的壓力也大,葉教授不嫌棄我這個大叔就行了。”
奧克塔維亞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他從林夏那兒回來的時候拐來了一瓶氣泡酒,聽說是農場裡自己釀的,标簽上貼着奇怪的漢字名字,他給葉南星也倒了一杯,但遞過去的時候遲疑了一下:“葉教授的傷口是沒問題了吧,要不要再忌口幾天?”
葉南星捏了捏:“沒問題,林夏先生的藥對于史萊姆傷口效果好得出奇,我剛剛問了成分,可惜他好像不怎麼清楚。”
“大概是醫院調制的成品藥,林先生應該也沒那麼神通廣大。”
“是我的錯,可林先生的農場看起來就是這樣無所不能,不是嗎?”
林夏的酒做地很甜,有點像在喝低度數的葡萄汽水,葉南星朝奧克塔維亞舉起杯,一飲而盡。
書房裡除了那台隻能玩蜘蛛紙牌的電腦,就剩下一個書櫃,裡面有幾本是林夏塞進去的,但大多都是買書櫃時候贈送的裝飾品,有着書籍外表的空盒子。
蘭卡從最上面的一層抽出了一本,赫然是一本相冊。
這是昨天安排房間的時候發現的,其他人抽出來看的都是空空的書殼,他就也沒有暴露。
他明天打算住在島中心,所以今天必須要找個機會住進這裡。
至于葉南星和奧克塔維亞要怎麼相處,這就不是要考慮的事情了,反正蘭卡和葉南星也隻是僞裝的師生而已,他和葉南星之間未必就比别人要熟識多少。
蘭卡掏出錢包,裡面赫然是一張全家福,中間是兩個面容相似的少年,大一點的孩子留着過肩的長發,笑容很是燦爛,小一點的還坐在媽媽的腿上,懵懂地嘬着手指頭。
小的那個是蘭卡,大的那個則是他的哥哥蘭斯。
蘭卡家裡有錢,但并不幸運,母親在他十歲那年出車禍成了植物人,雖然命保住了,但一直沒有醒過來,醫生,魔法師,各種科技,各種教派,什麼都沒用。
哥哥本來一直作為繼承人進行學習,但是在考大學的那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蘭斯突然放棄了說好的學校和專業,轉而報考了首都某大學的民俗學。
民俗這種東西一般是研究那些民衆的信仰,不乏有一些小衆的,隐蔽的神明。
蘭斯可能想通過這個辦法尋求一些幫助吧。
但卻遭到了父親的強烈反對。為此,他和父親爆發了激烈的争吵,之後離家出走,從那時起父親甚至不允許家裡再提蘭斯的名字。
蘭卡小的時候不明白父親為什麼這麼生氣,随着他長大,也漸漸理解了,神明的恩賜并非沒有代價,有的要求人善良,要求人正直,但有的卻要收走信徒的壽命,親緣。
妄圖從神錄上沒有記載的神明那裡尋求幫助,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極度地冒險。
一家四口就隻剩下蘭卡和父親,直到今年,本來身強體壯的父親情況突然變得不太好,阿爾茲海默症讓一個叱咤商場的男人變成終日神志不清的樣子。老年癡呆并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方法,蘭卡看着父親每天抓着傭人叫母親哥哥的名字就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難受。
蘭卡順着之前哥哥的大學查了過去,母親無法喚醒,但是找到哥哥應該還是有可能的。
蘭斯最後的消費記錄是一張前往日落島的船票,蘭卡沒有辦法隻能買票也來到這裡。
葉南星确實是老師,但是是蘭斯的老師,在他的印象裡,蘭斯一向成績很好,可在一年的暑假結束後就再也沒有回到學校,也沒有辦理休學。知道蘭卡是在尋找蘭斯之後他就堅持要一起跟來,理由是他對日落島也有過研究,雖然課題擱置了,但總比蘭卡一個人去要好,而且蘭卡還沒有成年,他不能看着一個未成年獨自涉險。
蘭卡下個月才滿十八歲,這倒是真的。他答應了葉南星的要求,但也沒有完全信任對方。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從小就會有不同目的的人貼上來,雖然這個葉南星有和蘭斯的合照,但誰知道他現在幫忙是想要些什麼呢。
蘭卡收起錢包,開始翻那本相冊。
說是相冊更像是一本記錄,幾乎都是闆闆正正的大合照,醫院的,教堂的,下面寫上了節日時間,這方便了蘭卡,他翻到了哥哥過來的日子。
衆多人物中他一眼就看見了哥哥的身影,在一個角落,頭發被剪成短發,還染了淺棕色,面容也比他記憶裡長大很多。不過,這些都不妨礙蘭卡認出自己的哥哥。
相片中的身影一直持續到了去年的月光祭典,之後就消失了,蘭卡一直翻到了今天,後幾個月多了個身影,就是今天在台上的病人。但都沒有再出現過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