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夜好眠，雖然時間不到六個點。

好望山外有鳥鳴清脆。

“吵死了。”萬嘉旅睡得迷迷糊糊，眯着眼睛看見紀榆站在那漏洞下面往上瞧，沙沙的石子往下掉。

紀榆皺眉，搖晃了兩下立着的杆子，上面栓了好幾個打結了的亂七八糟的塑料袋與編織袋。

“怎麼啦。”萬嘉旅撐着手要下來，腳是好一些了但是還痛。

“無人機。”紀榆指着漏洞。

“我草，”萬嘉旅這會兒直接就醒了，蹦蹦跳跳過來了，“可他媽知道這兒還有倆活人了我草。”

“這個無人機不是救援的無人機，也不是醫療無人機，是普通的無人機。”紀榆眯着眼睛看，“有點麻煩。”

“有人不就行了，你管他什麼無人機。”萬嘉旅話說一半，又覺得他好像用不上給紀老師提意見，他管不就行了嗎，一臉表示同意，“話又說回來，确實很麻煩。”

紀榆笑着看他，“哪裡麻煩。”

“我不知道，”萬嘉旅說，“你說麻煩嗎。”

“我們位于好望山的山腰，頁岩砂石地層，很容易發生滑坡，加上最近這幾天的降雨，下面鄉鎮可能被埋在兩座山中間，救援都在那邊，搜索就展開，人力很難夠用，而且可能還是高位遠程的滑坡，位置偏移了，搜救救援難度有點大。”紀榆眯着眼睛看那無人機，“但是沒關系，出去應該就這兩天的事情了。”

“你知道這裡會滑坡？”萬嘉旅問。

他看也沒看萬嘉旅，“不知道。”

紀榆看着無人機懸停，甩了兩下杆子之後，那機器轉了一圈。

“哦，對暗号呢？”萬嘉旅歪着頭看那機器飛走了，心情都好起來了，“紀老師，那就享受一下在這個鬼地方最後的時光吧。”

“你想怎麼享受？”

“說的什麼話那是，”萬嘉旅坐在椅子上洗臉又漱口，“搞得人心髒髒的。”

“你想要髒的？”

“神經，”萬嘉旅說，“一大清早你說這個，你好歹你晚上說啊。”

紀榆蹲在他邊上，把鞋脫了看腳，扭了一下，萬嘉旅一個呲牙，“疼呀！”

“嗯，骨折了。本來頭幾天就把腳平躺放高，就不會腫得這麼厲害。”

“那你怎麼不說？”

紀榆難得白了他一眼。

“怎麼啦！我們吵架是吧，打架你就可以不幫助我嗎？你有沒有輕重？”

雖然萬嘉旅剛下來的時候什麼戳人肺管子的話都說，但是他不要臉啊。

紀榆舔了嘴唇都沒忍住想笑，“是，我的問題。”

“雖然我罵你對吧，但是你喜歡我呀，你喜歡我你就應該，對不對。”萬嘉旅作着有來有回的手勢，“一切以我為重，是不是？”

紀榆微微點頭，“嗯，是我的問題。”

“那你想辦法跟我道歉。”萬嘉旅說。

“.....你想我怎麼道歉？”

萬嘉旅圈上了他的脖子，“你叫我老公，快點。”

紀榆忍俊不禁，“叫不出來。”

“快點兒，”萬嘉旅搖晃着他的脖子，“快叫。”

“真叫不出來。”

萬嘉旅看着他，想了一下又說，“不叫不叫吧，在這個鬼地方讓你叫感覺我占便宜了，等出去吧，等出去萬哥給你安排點兒東西，這空口白牙的讓你叫确實也不是我風格。”

“你要給我安排什麼？”

萬嘉旅開始掰手指，“你買車了嗎？沒買的話給你弄個代步，然後快過年了，你應該也不回去過，我們過啊，津甯太冷了我們換個地方，你值班嗎？”

“等有假期，我還想跟你去看海，什麼地方都沒去過，這麼大年紀了什麼也沒玩多可惜。”

“還有呢？”紀榆看着他，眼睛裡什麼都沒有了。

“跟你打羽毛球啊，我這幾年球技精進了不少，你可打不過我。”

“還有呢。”

“我想想啊，”萬嘉旅手背撐着下巴說，“去日本玩吧，劄幌，不知道你愛不愛吃那些，那裡有很多動漫的東西，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或者，你這個人應該喜歡人文的，博物館什麼的，雖然我是不愛看，但是你可以去聽一聽，我陪你一起。”

“我想想，”萬嘉旅靠在他肩膀上，手臂圈在他脖子上，“我上次在林港看見那個鬼火騎摩托載着他對象呢，那東西好啊，在大街上抱在一起都沒人懷疑，不像開車，中間還有東西攔着，買一個載你去跑山。”

“呀，光跑山無聊了啊，你就是山裡出來的，算了，這個對你來說沒意思，诶，我們打麻将吧，我叫上人我們打麻将，诶不對，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你唱歌好聽嗎？我可是百靈鳥。”

“然後呢。”紀榆抱着他，像有無限的耐心聽故事的下文。

“你光問我呀，怎麼回事兒就我安排？你呢？”萬嘉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麼不給你萬哥安排安排？”

頓了一會兒，聽見紀榆說，“你不是老公嗎？”

萬嘉旅眨了好幾下眼睛，又捂在紀榆的脖子裡，“你....你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