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晃而至,宋世煜最近出去拉投資忙得很,林港這兒的項目還得他來談,這兒離津甯有點兒遠,他朋友介紹的人十分不靠譜,他車裡還坐着一個拽得要死的黃毛,這黃毛好像用鼻孔看人,他們之前好像還在一個夏令營見過。
“小齊,您好。”齊若民上前握手,谄笑得很。
萬嘉旅從善如流地與人寒暄,互相推讓着往前走,後座的黃毛帶着耳機看也不看他們。
剛落地就安排了酒局,黃毛沒有禮貌,進去就開始幹飯。
齊若民幹巴巴地笑了一下,“一會兒就有人把他接走,他沒開車。”
“沒事兒,我們好像是同學。”萬嘉旅扶着自己的衣服跟齊若民敬酒,黃毛頭也不擡地跟他們幹杯。
“還麻煩您大老遠地過來,今天給您接風,您好好休息,明天上我公司咱再談正事兒。”齊若民解開襯衫的上面第一顆紐扣,又松了袖口開了酒,今天有點兒要撂倒人的意思。
萬嘉旅腸胃炎嚴重,其實都不大能喝酒了,但是也不好掃興,“那今天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萬嘉旅其實對這些半懂不懂,當時宋世煜哄他來幹這個時候說讓他什麼都不用幹,往那一坐就行了,真進來了是把他當狗使喚。
今天他來林港說是要合作個直播軟件,齊若民手上的搭建得差不多了,但是很明顯他錢也耗得差不多了,迫于無奈才得往外找人,但是他還想将話語權抓在手裡,雙方都想用最少的錢争那一言堂,這麼爛的差事,感覺費勁去了還得磨。
所以這場面倒是不分甲乙了,都得敬着,還得狗着,說點什麼話都得動腦子,今兒先不談倒是松了口氣。
這酒局設在飯店裡,按照以往的局勢的話,随便吃一口就得換場子,人要是想熱絡起來,想看看對方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的話還是得下酒吧。
林港這地兒最早都能說到甲午戰争去了,通商口岸,來往的外國人多得很,也有在這裡定居的,所以不管是思想還是習慣,都混作一團,相比津甯那地兒可沒這兒騷。
起碼,這兒的同性戀跟沒事兒人似的,比如那個黃毛。
黃毛的對象瞧着正經,但是隻要眼神一對上,這也是個狗逼的反應就彈出來了。
“您好,鄙姓陸,維爾康木吐林港,”黃毛的對象一進來就自來熟,“萬總年輕有為,有幸與您交個朋友。”
“哪裡哪裡,”萬嘉旅倒是對這位不太清楚,隻能說,“跟您學習。”
二人碰了酒杯,這陸總穿衣打扮頗有講究,身上有點兒從别的局裡帶出來的酒味兒,黃毛瞧着脾氣不好,戳着手指叫他離遠點兒。
都是年輕人的場子,除了那個黃毛不太說話之外,其他人裝模作樣地從美元加息談到股市熔斷,從泡沫經濟到國内産業空心化,新能源跟金屬行業的未來前景,一個個可像正經人。
酒過三巡,幾人從飯局出來,昏沉上車就要去第二個場子。
下樓的時候就看着走廊外面的天氣狂風大作的。
“林港的台風,年年都這樣。”齊若民喝得有點兒卷舌了。
“天留客了嗎這不,”陸總引着人下電梯從停車場直接走,“能在這兒多玩幾天了萬總。”
萬嘉旅喝得有點兒多,剛到酒吧,剛瞧着是正經人的幾位這會兒開始在酒精的作用下剝開裝逼的外衣,一個個地就開始不當人了。
這地兒陌生,放眼望去也沒一個熟人,很多人都喜歡旅遊,在旅遊的時候會穿上平常不敢穿的衣服,其實說來說去就是陌生的地方讓人更自由一點兒。
林港的酒吧逼格也确實比津甯的高了不少,萬嘉旅喝得半多不多,眼睛是開始犯迷了,他們幾個是這兒的老熟人了,一路都在打招呼,齊若民打了個響指,那兔女郎端着酒就開始往這金座來了,萬嘉旅脫了外套,裡面有點兒燥熱,搖骰子的聲音跟搖滾樂不絕于耳,那姓陸的搖頭晃腦地就來了,拎着倆骰盅。
灌酒最好的法子,也是人親近最好的法子就是搖骰子。
顯然這個狗逼很擅長。
萬嘉旅都不知道這狗逼怎麼跟開了透視眼似的,他在津甯還沒輸成這樣過呢。
萬嘉旅嘶了一聲,挽起袖子要好好跟他玩上一玩,都沒聽說過這哥們怎麼着也不能給津甯丢人。
他覺得這骰子絕對有毛病。
這逼絕對出老千。
萬嘉旅心裡有點兒打鼓,這人看起來就有點要坑人。
不能跟這逼玩。
萬嘉旅喝得有點兒多,搖搖晃晃的來衛生間洗臉,他撐着手在洗手台前,面前的鏡子都開始颠三倒四的了,外面的吧台上男人女人都在跳舞,跟着節奏叼着棒棒糖哄面前的來客,角落有人在接吻,被遮住的都看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
迎面撞上的男人讓萬嘉旅後退了好幾步,他有點兒不爽,擡頭看他就想推。
一個半框眼鏡兒的服務員,萬嘉旅虛浮的腳步眯起眼睛看了好幾次,他穿着白襯衫,肩膀寬有點兒過分了,小皮帶系得腰有點兒緊,他身上有廉價洗發水的味道。
萬嘉旅覺得有點兒迷惑,紀榆怎麼會在這裡啊?
他不在實驗室呆着不上病房去,他來這兒幹什麼?
萬嘉旅扯了一把他的衣服,大聲問,“你他媽在這尋歡作樂呢是嗎?”
面前的男人并不認識萬嘉旅,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萬嘉旅,“客人,您是哪一桌的呢?我送您過去好嗎?”
“媽的,你還來酒吧喝起酒來了,這是你該來的地兒嗎?”萬嘉旅又扯了一把他的領子,踉踉跄跄地,“滾回去寫論文去,傻逼。”
男人楞在原地,萬嘉旅又踢了他一腳。
萬嘉旅揉了揉劇痛的腦袋,似乎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了一句,“沒錢了嗎。”
“哼。”萬嘉旅掏出手機,“沒錢你幹什麼不行你來酒吧,這是什麼好地方啊?”
萬嘉旅揉了揉眼睛,“等,等着,我給你轉啊。”
他閉着眼睛熟練地把人從黑名單裡拉出來,在燈紅酒綠裡也不知道按了多少錢,他費勁地人臉識别,又踢了服務員一腳,“轉了,滾回去吧。”
“給你轉了錢你還不滾!”萬嘉旅把人踢走了。
萬嘉旅到這兒就不太行了,他想吐,這廉價洗發水的味道他有點兒想幹嘔,似乎這個時候林港台風所帶來的關節炎也開始提醒他有些東西他又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萬嘉旅開始腹痛,腸胃炎的勁兒有點兒起來了,他揪緊了衣服露出難受的神情,這林港的酒真假啊。
手機跌在地上,有電話響起。
“問他在幾号,我忘了。”萬嘉旅把手機遞給邊上随便一個服務員,應當是齊若民在找他了。
“喂您好,我這邊的客人在找您。”
“他現在在衛生間,有些不舒服,等等我問一下。”
“客人,用不用我們這邊直接送您去醫院呢。”
“不用,老毛病。”
“給您發送定位是嗎,客人好像不太清醒了,我把地址念給您可以嗎?”
...
“小齊,”陸總撞了一下齊若民的肩膀,“今天來那個是個gay。”
“不能夠啊,聽說換女朋友換得還挺猛呢。”齊若民說,“我做背調了啊。”
“賭不賭?”陸總說,“而且我還知道他喜歡什麼樣兒的。”
“又顯着你了是嗎?”黃毛不太滿意,想要回去。
“洗個手這不就走了嗎。”陸總狗狗搜搜地指着看起來有點學生氣的服務員說,“就那個,戴眼鏡那個,他準保喜歡,估計這幾天都能帶着玩。”
“真的假的?”齊若民說,“陸哥我不跟你開玩笑啊,我是真想讓他給我投,可别給我鍋砸了。”
“就這個,”陸總信誓旦旦地說,“他不投我偷星星的錢給你投。”
“妥了。”齊若民眯着眼睛點了根煙,“晚點我送他房間去,當面怕人不接。”
“你回頭跟酒店打個招呼,問了就直接讓上去,别讓老闆還得下來刷臉,找小鴨人臉上抹不開,”陸總開始教育年輕人,“要不細節決定成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