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中邪,隻是患病而已。” 沈玄頓了頓,又好奇地問,“不知閣下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突發疫病,這個異國人卻在這個敏感時期現身于此,着實令人心生疑窦。沈玄忍不住将此人,與那疫病聯系到了一起。
薛雨讓兩個夥計将暈倒的男子拖到一旁。然後站在沈玄的身邊,同樣用一副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異族壯漢。
接連發生這般鬧劇,客棧裡的賓客們似乎已見怪不怪。衆人隻是稍作觀望,便又各自坐了下來,該吃吃該喝喝。
隻是目光,時不時地望向沈玄和壯漢的這頭。
“我……”壯漢用不太流利的漢話說道,“聽聞在這個時節,秃子頂那兒有不少草藥能采,所以就琢磨着上山去瞧瞧。”
壯漢雖未向沈玄透露自己的來路,但他提及要前往秃子頂的這番話,聽着不像是編造。
畢竟秃子頂距離寒西鎮不足五十裡,倘若他知道寒西鎮疫病肆虐的情況,想必是絕對不會往那兒去的。
沈玄雙眸往到地上一瞥,意指那個被薛雨打暈的男子,目光帶着幾分警告,說道:“若你不想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為好。”
既是會傳染,誰又曉得,秃子頂現下是否也陷在水深火熱之中了?
吱呀一聲,門響。
厚重的木門緩緩被推開,裹挾着凜冽的風雪,随着一個身着丈青色長襖的男子,猛地灌進客棧。
客棧内,賓客正各自忙碌或閑聊,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風雪激得紛紛眯起雙眼,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這位不速之客。
男子進門後,迅速回身,将木門掩上。
腳步匆匆地走到櫃台後的掌櫃面前,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打聽到消息了。近日,寒西鎮突發疫病,那些從寒西鎮過來一路咳嗽不止的人,很可能就是染上疫病的患者。”
掌櫃一聽,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疫病?”
衆人皆知,疫病向來傳染性極強,這些從寒西鎮來的人,莫不是已經把疫病帶到了自家客棧?
想到這兒,掌櫃隻覺雙腿一軟,下意識地緊緊抓住櫃台邊緣,眼中掠過一抹驚恐。
半晌,掌櫃稍稍定了定神,強裝鎮定地看着男子,“你确定這消息可靠?可千萬别誤傳,平白惹得大夥兒驚慌。”
“千真萬确。”男子一臉嚴肅地點點頭,“這消息是我親自去寒西鎮打聽而來。據說,那些染上疫病的人症狀怪異得很,一開始就咳嗽個不停,緊接着渾身發熱,個别伴有嘔吐。到最後,竟會像發瘋了一般,把自個兒身上的衣裳剝得精光,撲入雪地中而亡。現下,寒西鎮已經死了不少人。”
男子描述的症狀,與他今日在院裡見到那癫狂婦人的情形,簡直如出一轍,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可為何,之前一直沒聽到半點風聲?” 掌櫃眉頭緊皺,一臉疑惑。
男子微微搖頭,冷嗤一聲道:“想必是官府畏懼擔責,故意封鎖了消息。”
這時,客棧裡的賓客也隐隐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頓時炸開了鍋。
飯桌那,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糙漢猛地站起來,大聲嚷道:“掌櫃的,你剛說的可是疫病?敢情咱們在這兒瞧了半天熱鬧,結果是自個兒引火燒身了?”
又一個糙漢的聲調陡然拔高,罵罵咧咧道,“真他娘的晦氣!明知是染上疫病的人,咋不早點吭聲呢?咱們還傻愣愣地以為他們是沖撞了啥邪祟呢。”
沈玄神色未動,目光卻不着痕迹地掃向坐在飯桌旁的三個糙漢。
顯然,發出這般叫嚷的他們,不是寒西鎮的鎮民。
可正是因為他們這一叫嚷,原本對寒西鎮突發疫病毫不知情的賓客,頓時陷入一陣恐慌之中。
一時間,客棧裡人心惶惶,衆人七嘴八舌,都在讨論該如何是好。
混亂中,突然有人站起來喊道:“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得把那些從寒西鎮來的人趕出客棧,絕不能讓他們把疫病傳給大夥兒。”
立即有人提議:“應該去報官,讓官府來處理。咱們無權把人趕出去吧!”
“報什麼官?” 一個聲音尖銳地反駁道,“官府若是會管,咱們能一點消息都聽不到?再說了,現在大雪封山,等官府的人趕過來,咱們早就被疫病傳染上了。眼下,能保證咱們不被傳染的最好辦法,就是把寒西鎮的鎮民統統趕出客棧。”
這人一番話,得到了大夥兒的一緻認同。他們一股腦地站起來,全都湧到掌櫃身邊,将他圍住。
“掌櫃的,客棧是您的,您肯定也不想一家老小都被染上疫病吧?這事你給個話,趕或是不趕?”
這些人擺明着,要讓他來做這個惡人嘛!
掌櫃的一臉窘态,此時外面大雪紛飛,夜裡溫度更是急劇下降,一旦真把人趕出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哪還有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