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退後,快步跟上廖海,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鼻煙壺,塞進廖海的手中,臉龐堆笑,語氣中帶着幾分讨好問道:“廖公公,聖上對琰後娘娘這事,還請您指點一二,好讓我心裡有個譜。”
廖海素來喜歡收集鼻煙壺,收藏了不少珍品。
此刻看着手中精緻的物件,愛不釋手地把玩起來,“這不明擺着嗎?琰後先是被安排住進聖上的寝宮。如今又特意把鳳儀宮改成了玄清宮,讓琰後住了進去。聖上對琰後的重視,那是再明顯不過了。”
周福聽了,臉上的憂慮卻并未消散。他湊近廖海,神色緊張,聲音壓得極低:“可是…… 廖公公,您也知道,這琰後娘娘剛和太妃娘娘起了沖突,攝政王那邊,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啊……”
廖海一聽,臉色驟變,狠狠地瞪了周福一眼,厲聲喝道:“狗奴才,這天下姓蕭,可不是姓呂。你有什麼好怕的?少在這兒瞎操心!”
周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喝吓得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盡是惶恐。
他愣了好一會兒神,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奴才…… 奴才就是心裡頭不踏實,實在是擔心……”
周福的擔憂并非毫無緣由。在這深宮裡,過往那些與女帝走得親近的妃子,不少都離奇喪命,就連侍奉她們的宮人,也常常莫名失蹤或者暴斃。
他們這些在宮中當差的,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所求不過是能安穩地謀份差事,掙些銀錢,養活家中老小。誰也不想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落得個悲慘下場 。
廖海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擡起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周福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提醒道:“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心侍候着!這天呐,變不了!琰後娘娘雖說身份是先皇遺後,可如今聖上對她那是百般庇護,要是稍有差池,你的腦袋可就保不住喽!”
周福一聽這話,臉上瞬間血色全無,下意識地擡手捂住脖子,像是生怕腦袋下一秒就會不翼而飛。
他聲音裡帶着幾分顫抖,忙不疊地說道:“多謝公公提點,小的定當銘記在心,絕不敢有絲毫懈怠!”
廖海見他這副模樣,笑意愈發濃郁,“行了,别愣着了,還不快跟咱家去拟旨?”
“嗻。”周福應聲,跟着廖海前往翰林院。
就在他們離去不久,不遠處的假山後,一個身形瘦小的小太監,正神色鬼祟地探出頭來。
待确定兩人徹底消失在視線中,這才猛地轉身,貓着腰,快步朝着念悠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太監一路腳步匆促,徑直進入殿内。
呂樂丹正躺在軟榻上,修長的手指輕撫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聽到聲響,她緩緩擡眸,目光如霜般冷厲,射向闖進來的小太監。
小太監跪倒在地,一擡頭就撞上呂樂丹冷厲的眼神,吓得他渾身一顫,急忙收回自己的視線,急聲道:“啟禀娘娘。”
呂太妃懶懶地問道:“打聽到那個女人的情況了?。”
“是,娘娘!” 小太監不敢有絲毫耽擱,忙将廖海和周福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什麼?” 呂樂丹瞬間瞪大了眼睛,原本慵懶的神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怒容。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皇上竟把沈玄安排到了鳳儀宮,還把寝宮的名字改成了玄清宮?”
“是…… 是的。”小太監渾身顫抖,就怕這怒火下一秒就燒到自己身上。
“沈玄這個賤貨,她也配?”
小太監趕忙回應:“回娘娘話,廖公公确實是這麼說的。”
呂樂丹聽後,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砸了過去。
“砰” 的一聲,茶杯不偏不倚砸中小太監的額頭,小太監疼得 “哎喲” 一聲,額頭上瞬間鼓起了一個大包。
他帶着哭腔求饒,“娘娘息怒……”
呂樂丹沖他喊道:“滾出去!”
小太監如獲大赦,捂着額頭,哼都不敢再哼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正殿。
眼見呂樂丹額頭青筋暴露,婢女嶽琴忙上前安撫,“娘娘息怒,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呂樂丹眉頭都快擰成了一個死結,咬牙切齒道:“皇上居然把鳳儀宮給了那賤人,這口氣,本宮如何咽得下?”
嶽琴是呂樂丹從娘家府邸就一直帶在身邊的貼心丫鬟,跟了她多年,最是了解她的脾性,也最懂得如何哄她開心,安撫她的情緒。
嶽琴半躬着身子,聲音輕柔卻又帶着幾分懇切,目光緊緊地盯着呂樂丹,“娘娘,您可千萬要穩住心神。就算沈玄住進了鳳儀宮,她也不過是個先皇遺後罷了。依奴婢看呐,皇上這般舉動,明擺着就是想故意氣您。您要是為了這事兒動了怒,傷了胎氣,那可就正中她們的下懷了。”
“不管她是為了氣本宮,還是要為了給那沈玄出一口氣,本宮都不會讓她們好過的。”呂樂丹輕撫着肚子,努力讓自己的心情略微平複了些。
嶽琴湊近,輕聲細語道:“娘娘,老爺方才回府前特意叮囑,讓您千萬别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一切都交給他去處理。您現在的頭等大事,就是安心養胎,順順利利地把小世子生下來。”
“可要是她們真的聯手對付爹爹,該如何是好?” 呂樂丹秀眉緊蹙,狠狠絞着手中的帕子,心頭不無擔憂。
“娘娘,您消消氣。就算她們真聯手,又有什麼可怕的呢?不過是兩個弱女子罷了,哪裡能與老爺相抗衡?老爺在朝中經營多年,人脈廣泛,根基深厚,豈是她們能撼動的?”
嶽琴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拍着呂樂丹的肩膀,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呂樂丹眼眸驟然一亮,攥着帕子的手緩緩松開,“對!爹爹在朝中的權勢根深蒂固,哪是她們兩個女流之輩能左右的?量她們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