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既下,季貞已在殿中題了對聯命貼身侍衛攜先前已經刻好的“定王府”匾額送去了定王府。如今季貞正在殿内抱着看起來幾個月的小殿下玩鬧,貴妃李元希拿着撥浪鼓伴在身側。兩個侍女一左一右地分别立在季貞與李元希不遠處,還有兩個侍女遠遠地站在門邊。
季貞晃着竹蜻蜓,單手扶着小殿下的後背坐在自己腿上,笑着逗人,“我們亦兒再有幾日就過生辰了,想要什麼,告訴父皇,父皇給你買。”
那小殿下隻擡頭看他,又要去拿他手中的竹蜻蜓,“呀呀”地輕聲細語。
李元希在一旁笑着道:“陛下,亦兒還小呢,不懂想要什麼。”
季貞雙手持住小殿下腋下,讓他小小的雙腳踏在自己的大腿上,開口笑道:“亦兒要快快長大。”
彼時一人撐着傘,頂着漫天飛雪緩緩踏上石階,收下傘,至一侍衛身前,“勞煩通報一聲,刑部侍郎黃奇清求見。”
那侍衛随機進門去。不一會兒出來,卻說道:“陛下身體不适,黃大人請回吧。”
黃奇清雙手交疊按着雙腳前油紙傘,看了一眼大殿緊閉的花雕木門,高聲喊道:“陛下,臣實有要事禀報!”
然則鴉雀無聲。
黃奇清又道:“陛下,非是今早朝上之事!”黃奇清上前一步,在侍衛相攔的手後死死地盯着花雕木門,“陛下,彼時迫在眉睫,唯有您才可解這燃眉之急!”
“陛下!”
黃奇清又喊了幾聲,季貞最後還是道:“進來吧。”
黃奇清撒下傘便進了門去,雙手互插入袖中。
此時李元希接過孩子,默默地逗着。
“陛下……”
“有事說事。”
黃奇清微微一笑,上前幾步,猛地眼神變得格外兇狠,像匹被逼急了的惡犬,掏出袖中匕首一個勁兒地往季貞身上紮。
季貞一時沒反應過來,鮮血已從腹部滲出,速度愈來愈快,順着劍柄流至黃奇清的右手,最後滴落在地。季貞随即血從口出,噴灑在地。
“元希快帶亦兒跑!”
“啊!”李元希因聲擡頭看到這一幕,驚恐心疼落淚之時理智迫使她一邊大喊着:“來人啊!有人行刺陛下!快來人啊!!”她抱着小殿下站起身,撥浪鼓一時落地,小孩的哭啼聲瞬間一飛沖天。
一個侍女護着李元希母女趕忙向門邊奔去,另一個也與門邊兩個侍女向季貞與黃奇清沖去。
頃刻,十個侍衛持長劍奪門而入。
黃奇清連捅了季貞幾刀,首先上前一個侍女被他劃了一刀踹開倒在地上,另外兩個一個抱住黃奇清雙臂,一個欲奪下他手中匕首,怎料雙臂沒抱住,匕首沒奪成,雙雙被推出,跌落在地。此時身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他将匕首從季貞肚子裡迅速地拔出來,然後瘋了一般地狂笑着向即将到達門邊的李元希母子奔去,全然不顧向他沖來的幾個侍衛以及爬起身要抓住他的幾個侍女。
哪知已經倒在血泊的季貞顧不得疼痛,雙手緊緊地攥着他的一腳。
“狗東西,死開!”黃奇清喊着又舉起匕首低身朝季貞的後背狠狠地紮下去,随後掙紮開來,魔怔般向李元希母子奔入,“我讓你斷子絕孫!”
“陛下!”李元希哭着在侍衛身後大喊,淚水接連不斷地劃過她面頰,無情地在擊打懷中襁褓後滴落在冰冷的地闆上。
此時幾個侍女卡住了他的手腳,幾個侍衛也已經拿着長矛捅進了迎自己而來的黃奇清的身體裡,另外幾個侍衛扶着季貞上了床,還有幾個拼了命地跑去請太醫。
順天皇城,飛雪無情,大殿之外,數官眉皺,殿中燃燭,衆醫圍救,盆盆血水,屢出雕門,雖過幾時,頻頻搖頭,唉聲歎氣,似将去也。
嚴靖澤聞聲快馬加鞭,攜一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白衣女子登大殿之門,卻見一手突然出現,攔去他路。
“定王。”一個聲音被拉得細長。
李以維抽手擋在嚴靖澤身前,又道:“陛下正在接受診治,不便入内。”
嚴靖澤微微一笑,轉身對李以維道:“這太醫進去得有半個時辰了,要有手段早該出來了。”
“陛下受傷頗重,自是需要些時間。”
“李大人,陛下身受重傷,如不及時診救,後果可想而知。”
“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小殿下尚且在襁褓之中,自是無力。”嚴靖澤微微低身,用一種逼問與嘲諷的語氣道:“李大人這是要……做甚?”
霎時,周圍文武官紛紛将目光鎖定在李以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