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京避開針孔，握住她纏了一層薄薄紗布的手，“你沒事吧。”

周稚搖頭，“對不起。”

“别說這些，你沒事我很好，我身體很好。”

周稚知道他身體一點都不好，初識他就瘦得不成人樣，在飯堂吃着橄榄菜和醬油拌飯，後來也一直用命工作。

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好像怎麼都看不夠。

“誰送我來的？”他有點不自然，岔開話題。

回他，“炮哥。”

周稚突然意識到炮哥等會兒過來，媽媽估計也快到了，趕緊松開他的手，移開視線，給他倒一杯溫水。

果然，就在她要遞水給他，楊梅和炮哥就一起進來。

炮哥告知江京，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楊梅看到他這個樣子，很難受。

她是老師，不是聖母，不敢想象躺着的是周稚的話，她要怎麼辦。

知道他家庭條件不好，給了他一筆錢養身體，醫藥費也出了。

後續小鎮的祠堂年久失修的賠償炮哥還會跟進談。

“我不要。”江京将那筆錢推了回去，周稚此時已經出去找護士，他的針水已經挂完了。

楊梅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楊老師，之前住在你們家，麻煩你們，算是我報答恩情。”

他是心甘情願、無意識就替周稚擋住的石闆。

石塊砸向他後頸那一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心态邁出那一步，最後殘留理智看向她的背影，不後悔，很慶幸。

所以，他不需要報答這份恩情，又不是從此成為植物人，休養一段日子就好。

“說什麼傻話，你不是住在我家的第一個學生，再說，你臨走前也留下了錢。”

楊梅覺得他是腦震蕩震壞腦子，太淳樸了這孩子。

這件事，扯不出結果。

護士過來換水。

面前的人都知道他的家庭環境，他請求，這件事不要跟他父母說。

楊梅知道他不想讓家裡人擔心，在他住院期間，都來給他帶家常菜和煲湯，周稚幾乎也帶跟着來。

江京心裡想，通過這件事楊梅會不會瞧上他，又覺得自己卑鄙，恩情是恩情，愛情是愛情，以恩情換愛情才是天真，也不是他想要的。

兩周後，江京出院了。

楊梅不知道他住在哪裡，隻當他身體養得差不多，放假回村照顧父母，放下這件事。

……

楊林一家要走了。

妍妍讓姑姑有時間來國外找他們，一家來場國外旅行。

“妍妍，你多給姑姑打電話，你爸媽生意忙，都不怎麼告訴我近況，稚稚也想你。”楊梅在他們快要進安檢處抱着她不舍地說。

回國時沒有帶很多行李，現在回去卻是塞得滿滿，楊梅擔心他們買不到國内的東西，打包幾箱吃的用的，一定讓他們帶走，弄得楊林又是一陣哀傷。

三步一回頭，直到看不到背後的人，楊梅還在機場待了好一陣，聽到廣播他們的飛機已經起飛才離開機場。

“下次，不知道多久才能見到弟弟。”

平常是雷厲風行的高中老師，隻有在家人面前她才表現女人的柔軟。

周稚安慰下次去找他們，舅舅一家會過得越來越好。

……

江京在康複後，白天又跟着周天做項目，晚上去會所打拳。

他沒辦法找到時間更短、時薪更高的工作，況且他在會所已經小有名氣。不去，相當于斷了自己的财路。

這天下午三四點，他聽到門鎖“咔”的一聲，過去一看，是周稚來了。

“同桌？”

她輕聲喊，手裡提着一塑料袋食物。

她已經輕車熟路來到他家。出院後，楊梅不知道他家在哪，自己卻是去過，偷偷來過幾次，後來，江京直接給她配一條鑰匙。

她有時候中午來，有時候下午兩三點來，每次待一兩個小時，準時準點回家吃飯，一次都沒被父母發現。

她換上江京給她準備的拖鞋，将塑料袋放到廚房。

周稚撩起散落在肩頭的長發，解開手腕的電話線圈頭繩，輕輕一拉，纏繞幾圈就攏起長發繞幾圈，一條中馬尾就好了。

她不會煮飯，這時竟然像模像樣地穿上圍裙，“你幫我綁。”

她站到他面前，示意他快點行動。

江京在後面看到她白皙的脖頸，還有發絲那熟悉的洗發水清香。

“做什麼？”

猶豫着從她背後的手接過帶子，很寬松地幫她系了個結。

“明天是不是你的生日？”她的眼睛透露着小狡黠。

江京不知道她哪裡知道的。

“嗯。”

“文文說上次野餐不成功，明天約了我們班很多同學一起，再組織一次。”

周稚想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個生日，就用野餐這個形式。

明天，江京晚上不用去會所，但他并不認為自己可以融入這種團體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