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初心有餘悸地掃了一眼牆上的鐘表,不知不覺,這會兒竟然到了淩晨4:45 ,5号工位上的大叔謝天明提前過來交接白班了。
謝天明滿臉堆笑,垂涎問:“小陸啊,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腦袋發脹的陸初站直身子,穩了穩心神,抹了把頭上冷汗,清清嗓子糊弄他道:“謝哥,這事太大了,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謝天明很失落,因為他真的很想吃掉陸初,他說了一大堆謊話想要說服陸初答應他提前換班的要求,但陸初始終不為所動,一直拖到五點鐘,才像上次一樣把值班記錄交給他。
新水樓外雖然天亮了,但還是在淅淅瀝瀝地下雨,陸初撐傘走下台階,蒼翠柏樹旁邊,潮濕的雨水腥氣撲面而來。
因為答應了孟常瀾要今天下午六點去地下停車場找他,所以陸初邊撐着傘往食堂走,邊給主任打了個電話。
今天晚上輪不到陸初值班,而主任說如果他下午想在五點的時候提前下班的話,需要今天上午再上一上午班。
這簡直是把人當拉磨的驢使!
連着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的陸初頭疼欲裂,太陽穴青筋突突直跳,腳底踩在棉花一樣硬靠着意志支撐着自己往前走。
五點鐘食堂裡的人并不算多,陸初坐在位置上喝了一碗“西紅雞蛋湯”,他本來打算先回宿舍樓去洗個澡再回新水樓上白班的,但沒成想他實在是太困了,剛喝完湯就坐在陰氣森森的食堂睡着了,六點鐘鬧鐘鈴響之後,他才迷迷瞪瞪地驚醒過來。
陸初匆忙站起身,準備離開食堂,前去新水樓上班。
但就在他經過門口時,突然聽見身側傳來“哎呦”一聲。
陸初轉過身,瞧見一個清潔工打扮的大姐一個屁股蹲摔在了地上,他猶豫了一秒,最後還是快步走過去柱子邊,把大姐從地上扶了起來。
大姐紮着個普普通通的丸子頭,看起來身材圓潤,但奇怪的是陸初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卻感覺她輕飄飄的,幾乎沒有什麼重量,隻稍微一使勁就攙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來,除此之外,陸初俯身幫她把歪倒的垃圾桶扶起來的時候,眼角餘光意外瞥見了大姐右手手指上疊戴的鴿子蛋大小的金鑲藍寶石戒指和手镯,流光溢彩,璀璨奪目,尤其是那金手镯,恨不得有一個嬰兒手臂那麼粗。
珠圓玉潤的大姐看見陸初後,仿佛粉絲見到偶像似的,星星眼熱切又激動,在陸初俯身扶垃圾桶時,更是一把抓住了陸初裸露在外面的手腕,嗓音甜甜地說:“小初,謝謝你哦,要不是你幫我,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呀。”
陸初被大姐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吓了一大跳,他不知道這個大姐是怎麼知道的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大姐為什麼要這麼親昵地喊他“小初”,他謹慎地想把自己的手腕從大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柔軟又格外有力的手指裡抽出來,但他往外拽了好幾次,愣是沒有拽動。
大姐似乎看出了他的害怕,滿眼笑意,邊輕輕拍着他的手邊安撫他道:“小初,你别害怕,你剛剛幫了我,我隻是想報答報答你而已。”
其實陸初能感受到面前這個大姐對他沒有惡意,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而且他之前情況那麼困難也沒想過去當鴨,現在孟常瀾每個月發給他三萬工資,他更是沒有要當鴨子的打算了。
陸初尴尬地搖頭道:“不用不用,這種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大姐聽到陸初這話臉上的表情更加慈愛了,俨然一副我就知道這個小帥哥不僅長得帥還是個善良的小孩的模樣,她越看陸初越覺得喜歡,忍不住道:“小初,我來這裡一趟不容易,你跟姐姐的弟弟長得實在是太像了,你能不能喊我一聲姐姐?”
陸初滿眼疑惑:?
大姐調戲般揚着唇角和陸初商量道:“喊我聲姐姐,我就松開你的手,還送個小禮物給你,好吧。”
死活掙脫不開大姐禁锢的陸初眼看着就要遲到,掙紮一番過後,他羞恥地從齒縫裡擠出了兩個字,“姐姐。”
大姐看着陸初紅透了的耳朵笑出了聲,說話算話松開了箍着陸初的手,陸初并不知道這個大姐是怎麼離開的,仿佛一眨眼就在原地消失不見了,隻留給他一句,“你想要的,都在手上。”
陸初低頭看自己剛剛被大姐抓住的手腕,白皙的皮膚上面愕然出現了一串血紅色的數字:[0196——0342——0757——0588],仿佛是被紋在了他手腕上似的,怎麼都抹不掉。
愣神的功夫,主任已經給陸初發來信息,讓他跟着自己去清懿堂幫忙,告别禮廳那邊今天上午忙不過來了。
陸初撐着傘在清懿堂門口和主任彙合,按照主任的安排,他先是幫忙去打印了二十多張挽聯,随後又去接待家屬,趁空又去接了一車的熱水送去禮廳裡面。
送完熱水後,他間隙有了一點休息的時間。
禮廳裡面放置着死者遺體,橫幅、絹花花圈、絹花遺體圍花、祭奠用的黃菊花、香燭、供果、紙紮車馬仆從,跟陸初爺爺去世時候辦的農村的葬禮不太一樣。
陸初站在禮廳花圈旁邊,看着哭的不能自己的家屬核對黃單後,進行默哀儀式、三鞠躬,繞靈一周瞻仰遺容,随後親屬緻詞,辭靈封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