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值班室内靠近3号工位的窗戶早已被陸初拉上了窗簾,但靠近2号工位的窗簾是敞開的,因而外面路燈的昏黃光亮直接透過窗戶落進了值班室裡,2号工位上電腦顯示屏旁邊放置的立式鏡子的金黃色橢圓形邊緣都被撒上了一圈類似沙質的光暈。
陸初本想過去拉上靠近2号工位的窗簾。
但外面的腳步聲近在咫尺,最終,在去拉窗簾和把自己及時藏在門後視線死角這兩件事裡,陸初選擇了後者。
對陸初來說,不被外面的女人發現他在值班室裡,是最重要的,所幸2号工位離值班室門口很遠,因而從樓外落進來的路燈也隻從兩片窗簾的縫隙裡小範圍地照亮了窗邊附近,陸初藏身的門後還是一片漆黑。
陸初緊張地背貼着牆角站立,屏住呼吸,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在安靜地仿佛一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的新水樓裡,外面一輕一重似乎鞋底沾了水的沉重腳步聲幾乎踩住了陸初的心髒,然後在門外站定。
“咚、咚——”
兩聲敲門聲在陸初耳邊響起,因為離得太近,除了敲門聲外,陸初甚至還聽見了門外那女人衣裙裙擺上的水滴落在地闆上的滴答聲。
那水滴逐漸彙合,滑過門縫,在靠近陸初腳邊的屋内地上流成一片陰影。
陸初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後,仿佛自己是個死人一般。
“咚、咚——”
門外的女人又擡手敲了兩聲門。
似乎是因為值班室内沒有回應,門外的女人突然清了清嗓子,用仿佛被刀片刮過的沙啞嗓音在外面說道:“請問有人在嗎?我的外套落在了值班室裡,請把門打開,那個外套對我很重要。”
陸初暗暗腹诽,他的命對他也很重要。
所以,他還是保持接近于靜止狀态,忍不住的換氣也盡量和窗外的風聲保持一緻的頻率。
門外的女人眼睛貼在中間那塊玻璃上仔細地觀察值班室裡的情景,半明半暗中,五個工位上都是空的,連個人影也沒有,陷在黑暗中的東西的擺設似乎和她下班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并沒有被挪動,但她總覺得,應當是有哪裡不對勁。
而此時藏在門後的陸初緊張得渾身發冷,整個人僵住,甚至幻覺女人被壓扁成二次元的眼珠子正在緩緩轉動朝他看過來。
這會兒的時間流速似乎變得格外漫長,一些古怪的念頭、各種恐懼焦慮的情緒幾乎不受控地湧進陸初腦袋裡,為了讓自己保持鎮定,陸初不得不逼着自己轉移注意力。
他想到了孟常瀾,或許是腎上腺素飙升的緣故,陸初這會兒的大腦格外清晰,往日裡那些一團亂麻的東西都仿佛被理清了不少。
他覺得有點奇怪,孟常瀾出手那麼闊綽,住的别墅那麼大那麼豪華,又是那個老瞎子的大客戶,為什麼孟常瀾沒有提前得到規則怪談降臨的消息躲去安全區?
而且,孟常瀾既然有那麼大的别墅可以住,那他之前為什麼會出現在嘉水公寓?嘉水公寓雖然也算是豪宅,可比起孟常瀾的那個别墅,嘉水公寓明顯不上檔次。
“吱——吱——”
外面女人指甲從門上刮過的刺耳聲音硬是把陸初從剛剛的思考中給拽了出來,陸初咬着後槽牙,強壓住因為聽到那種聲音而産生的強烈的生理不适。
門外的女人眼球貼着玻璃還在喃喃自語,“值班室裡沒有人嗎?我明明記得,主任說今天會有人來替我值班的?”
陸初聞言直覺不妙。
果然,接下來門外那個女人的聲音仿佛暴風雨一般重重地襲擊了陸初的思緒。
門外女人瘆人地嘻嘻笑了兩聲,“我要給主任打個電話,打聽清楚今天是誰在替我值班,就算那人睡着了我也要給他打個電話喊醒他,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我的外套拿出來不可,外面下雨天太冷了,我被雨淋的好慘,沒有外套,我就回不了家了。”
陸初此時大腦一片空白。
他驚恐地垂眼瞄向被自己放在外套右手口袋裡的手機,之前因為怕錯過主任發的信息,他并沒有把手機設置成免打擾模式,震動和鈴聲都是打開的。
如果門外那個女人從主任那裡要到了他的聯系方式給他打了電話,那他兜裡的手機一旦響鈴,他藏在門後面的事就肯定會被發現,而一旦被門外的女人發現他藏在值班室裡,下場就不用多說了。
可如果陸初現在想要把手機關機,他需要做到兩步,一把手伸進兜裡,二摁下手機側邊的關機鍵。
這兩個步驟聽起來很簡單,但問題是那個女人現在就緊貼着站在門外,陸初如果想把手伸進外套兜裡,手指就不可避免地會和衣料發生摩擦,而陸初此時根本沒有把握讓外面那個女人聽不到他把手伸進衣兜裡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