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不該這樣。”
“……你為什麼,要變成現在這樣?”
聲音低到像是藏在風裡,混着身上的吻痕、被咬得泛紅的喉結,和一點瀕臨破碎的克制。
“哥,”梁溯輕輕應了一聲,“你說不該,可你從來沒逃開。”
“你覺得錯,那你當初為什麼接受我的親吻?你覺得是我瘋了,可你一直在縱容。”
“你說我是你弟,可你吻我的時候,從來都不是哥哥。”
總是沉靜的眼睛裡還殘留着淚痕,卻沒有絲毫軟弱,隻有一種近乎安靜的偏執。
“哥,我隻剩你了。”
“你再不要我,我就隻能……連我自己也不要了。”
“哥,你不是犯錯,我也沒有犯錯,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那刻,理智仿佛被拉緊到極緻,然後忽然斷掉了。
祝雲昭看着梁溯。
然後,他親了下去。
是祝雲昭主動的。
是壓抑太久後,終于潰不成軍的一吻。
不激烈,不沉淪,甚至說不上有多少愛意,隻剩一種極緻克制後的溫柔。
嘴唇貼着嘴唇,停留了一會兒,沒有更進一步。
隻有彼此的呼吸在交纏,溫熱而安靜。
梁溯沒有動。
他甚至沒有眨眼,隻是任由祝雲昭貼近,親吻,靠近,然後慢慢退開。
祝雲昭的喉結微微上下滾動,想要說點什麼,卻隻是擡手摸了摸梁溯的發頂。
指尖穿過黑發,停留了一瞬。
這一瞬間,他們都沒有說話。
太熟了。
熟到不用開口,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梁溯的眼神還算平靜,但那股被壓抑着的情緒像海底湧動的暗流,一點點地,從眼神深處翻湧上來。
那個吻,不帶情欲,不帶溫柔,甚至不帶愛意。
是一種極其安靜的道别。
·
祝雲昭很早就醒來了。
清晨的光透過窗簾的一角傾灑在地闆上,柔和、安靜,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祝雲昭閉了閉眼,掀開被子,悄無聲息地下了床。
他沒有等梁溯醒來,也不想等。
從昨天晚上開始,他的心緒就混亂得無法整理。
他需要空間,需要一點冷靜的時間,去思考……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開門的瞬間,芝麻歡快跑來,眼神明亮又親昵。
像極了……
小時候的梁溯。
那雙總是追随着他的眼睛,總是在任何地方都能精準地找到他。
“哥哥。”
“你去哪兒了?”
心髒仿佛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祝雲昭垂眸,緩緩蹲下身,擡手摸了摸芝麻的腦袋,指尖有些冰涼。
他以為自己回到家,會松一口氣,可他發現自己錯了。
他的大腦很清楚,自己需要距離,需要冷靜,需要重新整理這一切。
可是——
胸腔裡卻空落落的。
仿佛缺了一塊什麼東西。
他不該有這種情緒的。
可他就是這樣想了。
沉默片刻,祝雲昭開始收拾行李。
他收拾得很慢,甚至有些漫無目的。
衣櫃裡挂着的衣服,有一半是梁溯的。冰箱裡還有他喜歡的飲料,桌上有他翻過的書,沙發上的抱枕,還殘留着他的氣息……
這裡,是他們一起住了四年的家。
是他們在地下戀情後,梁溯用自己當時的積蓄,買下的第一套房子。
他們在這裡,躲過風雨,藏過秘密,試圖欺騙世界,也試圖欺騙自己。
他們曾經無數次站在這裡,親吻、争吵、沉默、妥協,然後又重新靠近。
如今,他一個人站在這裡,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把自己放在哪裡。
“你怕嗎?”
某個深夜,梁溯曾這樣問他。
他靠在陽台的欄杆上,看着夜幕下的燈火,側頭看着祝雲昭。
那時他們還沒有徹底捅破,隻是在黑暗中悄悄試探。
祝雲昭沒有回答。
梁溯輕輕地笑了,握住了他的手:“哥,我知道……你怕的不是這件事,你怕的……是你自己。”
是怕自己會真的沉淪。
祝雲昭閉了閉眼,最終還是提起了行李。
他不敢再回頭看這個房間一眼。
最後的溫存,最後的留戀,他甚至不願意去承認。
他隻能冷靜地,理性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走出了門。
可就在他踏出門的那一刻,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你在哪?】
是梁溯的消息。
祝雲昭指尖微微收緊,盯着屏幕上的字,喉嚨有些發緊。
他沒有回。
隻是抱起芝麻,低頭親了親它的腦袋:“走吧。”
然後,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清晨的風有點冷,晨光鋪在街道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把城市染上一層淡金。
梁溯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看着。
看着他的哥哥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握着牽引繩。
看着他的哥哥步伐平穩,毫無停頓地走向前方。
看着他的哥哥走出他們的家,走進新的光裡。
他的哥哥沒回頭。
他的哥哥甚至沒有猶豫。
就像是……
他們的愛從來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