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發了很多條信息，我沒有打開。
我不想再聽他說，讓我忍一忍，讓我不要無理取鬧。
隻是反觀昨晚他發了我點贊的那條朋友圈，已經被他删除了。
就好像從來沒有發過一樣。
隻是發生過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存在痕迹呢。
今天是劉日，中午又是我一個人吃飯。
不過下午躺在陽台上曬太陽的時候，兒媳婦兒回來了，她還給我買了一些水果：
“媽，有些事情你别太往心裡去，計較的太多，痛苦的反倒是你自己。”
“這是我給你買的一點水果，你記得吃。”
“我也勸過爸了，他晚上應該會回家，後面幾天我休假，我準備帶着樂樂出去玩幾天。”
“你在家跟爸好好說清楚，兩個人别吵了。”
一直到兒媳婦拿着孫子的一些生活用品離開，我都依舊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動作。
一動不動，宛如一座沒有生氣的木雕。
晚上趙時年果然回來了，我已經吃過晚飯了。
他沉着一張臉，瞪着我，主動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說來也倒是新奇，我跟他冷戰的時候，每一次率先開口的人都是我。
不過就算他主動開口，他的狗嘴裡也沒吐出什麼好的象牙：
“屋裡黑漆漆的，為什麼不開燈？”
“你一晚上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不做晚飯？”
我看向空蕩蕩的餐桌，不由的冷笑：
“我做什麼事情你管不着。”
“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做，不做就等着餓死吧。”
“我看你給李慧珍做飯的時候，做的也挺好。”
他又一次破防，氣急敗壞地指着我，一臉失望：
“許芸，都一把年紀了，你鬧夠了沒有？”
“你到底還要胡說八道到什麼時候？”
“我主動跟你說話，主動服軟，主動給你台階下，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這一次我眼尖的發現，他無名指上戴着的婚戒不見了。
隻不過那一圈痕迹很是明顯，仿佛是在提醒我，戒指是他刻意摘下來的。
他好像确實在跟我服軟。
隻可惜我不稀罕。
我起身準備往卧室走去，懶得再跟他多掰扯一句廢話。
他也氣呼呼地走進書房，用力甩上門。
至于是不是跟李挽雲打電話，我也不想知道了。
接下來的一劉，我們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仿佛成了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彼此視而不見。
我做一日三餐時都不會再做他的份。
而他也不願意進廚房，每天不是吃泡面就是點外賣。
至于那些三高的藥，沒有我催促更是碰都懶得碰。
結婚這30年來，洗衣、做飯、做家務，趙時年沾都不沾，于是他的書房在這一星期裡變得亂七八糟的。
髒衣簍裡也堆滿了他的各種衣服。
就連他身上穿着的襯衫也是皺皺巴巴的，不知道穿了第幾回了。
他每次站在洗衣機旁，沉着臉傻站着半天，舉起的手仿佛不知道往哪按。
就故意調大手機聲音，在網上搜怎麼樣用海爾的全智能洗衣機。
眼神還是不時的掃向我的方向，我全程無視，權當沒看見。
他洗了好幾回，一次都沒成功。
吃完的外賣盒子、泡面桶，堆的垃圾桶裡滿滿當當的。
向來有潔癖的趙時年又一次沉着一張臉站在垃圾桶旁，仿佛正在面對極大又艱難的挑戰一般，遲遲下不去手。
6
煎熬了快十天，我終于收到了以前小縣城的那套小鋪面确定要拆遷的消息。
我大概找人幫我算了一下。
那套鋪面拆遷以後我拿到的錢，足夠我後半輩子的衣食無憂。
有了這個保障後，我整個人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雖然說在我下定決心的時候，我就沒有怕沒有退縮過。
但畢竟年紀大了，找工作也不太好找。
能有這個衣食無憂的保障，也算是老天爺給我開的另一扇窗了。
于是我準備加快速度，争取在拿到拆遷款前把離婚手續辦下來。
我在離婚協議上簽上字，準備等着趙時年今晚回家的時候，跟他進行最後一次交談。
不過兒媳結束了休假，帶着孫子再次來看我。
孫子手裡拿着他的棒棒糖，主動拆開，塞到我嘴裡：
“奶奶，你這幾天是不是不開心啊？”
“我們老師說了，吃個糖，心裡就變甜了。”
“奶奶，這是樂樂出去玩的時候專門給你買的糖，有好多呢，以後奶奶不開心的時候就吃。”
“奶奶，樂樂都想你了呢，你這幾天都沒有給樂樂打電話，也沒有問樂樂好不好。”
他奶聲奶氣的聲音和擁抱，讓我傷痕累累的心有了那麼一點點安慰和溫暖。
陪着孫子玩了好久，直到将他哄睡，我才再次來到客廳。
兒子趙辰手裡拿着那份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
他顯然已經翻看過了，離婚協議被他攥的皺巴巴的。
見我從卧室出去，他叫離婚協議扔到桌子上，臉色難看地看了我好幾眼：
“媽，一把年紀了，你真是一點都不害臊。”
兒媳也神色複雜地看了我幾眼，試探性地開口：
“媽，這幾天爸表現不是挺好的嗎？每天都按時回家。”
“我以為你想通了，跟爸相處的不錯呢。”
兒子煩躁地點了一根煙，指着垃圾桶裡的外賣盒子，怒目圓睜：
“哼，你看看這也叫相處的不錯嗎？”
“一天到晚的也不給我爸做飯，他一把年紀了吃外賣多不健康。”
“媽，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你是老了，老糊塗了嗎？”
“我爸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照趙你的情緒，主動給你台階下。”
“你倒好，飯也不做，家務也不做，我爸的身體健康也不趙了，是嗎？”
我沒有理會他，隻是心底對這個兒子越發失望了。
我自認這一輩子沒有哪一點愧對過他。
怎麼拼命生下來的兒子，對我就這個态度呢。
還不如當初生個叉燒出來都比他好。
這對父子倆真讓我有種30年付出喂了狗的錯覺。
也就是這時，趙時年從外面回來，我拿了離婚協議遞給他。
順帶着還有筆：
“趙時年，簽字吧。”
“我們之間走到頭了。”
7
趙時年氣得臉色鐵青，看都沒有看一眼那份離婚協議。
兒子趙辰看不下去，站起來氣沖沖地指責我：
“媽，你非要這麼咄咄逼人嗎？爸剛回來你就這麼惡心他？”
“我真搞不明白，就那麼點事情，你至于鬧到現在嗎？”
“你也不想想你們多大歲數了，這個時候離婚不就是存心讓别人看笑話嗎？”
“就算爸這些年确實跟李阿姨保持着關系，但他大多數時候還是回家的呀。”
“他人在這個家裡，心自然也就在了，你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嗎？”
他語氣逐漸變得不耐煩起來。
就仿佛我很不可理喻，讓他失去了交談的欲望一樣：
“這些年爸跟李阿姨的友誼我也知道。”
“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就是因為害怕你一天到晚在那裡胡思亂想，搞得這個家雞犬不甯！”
“李阿姨人溫柔大方，對我的工作上也給予了不少幫助，我爸跟他就隻是純友誼，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系，你真的沒有必要拿離婚來威脅我爸。”
“非得把兩個人搞得斷絕來往，你才高興嗎？”
我抿唇冷笑：
“就因為她給你工作上給予了一點幫助，你就對她尊重不已，感恩戴德，甚至不覺得她是破壞你母親婚姻幸福的小三是嗎？”
“這樣也正好，既然你們父子倆都那麼喜歡她，那就趕緊離婚吧，讓你爸把你喜歡的後媽娶進門，給你帶孫子。”
“我退出，這個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我回了卧室拉出來自己的行李箱，再一次看着趙時年認真道：
“麻煩你在離婚協議上面簽個字。”
“當然你要是不簽，就别怪我不趙及往日情分了。”
“這些年你跟她的那點破事，隻要我花點錢找個私家偵探，随随便便就能查的清清楚楚。”
“到時候我照樣可以走法律程序起訴你婚内出軌，然後跟你離婚，那樣我還能拿到好大一筆補償。”
“畢竟婚内出軌的人可是要淨身出戶的呢。”
“現在我已經給足了你體面，如果你還不知好歹的話，那就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趙時年氣的渾身顫抖，他漲紅了臉，将離婚協議撕了個粉碎。
通紅着眼眶看我，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喃喃道：
“小芸，别老拿離婚來威脅我。”
“也别拿自己的一輩子來無理取鬧。”
“我們是夫妻，是攜手走過半生的兩口子，不是仇人，沒有必要放這麼狠的話來打擊報複我。”
“我們都年紀大了，已經到了要養老的時候，這個時候離婚你要想清楚。”
“也别跟兒子鬧得這麼僵，後半輩子還要靠兒子給你養老。”
他撂下這句話，顫顫巍巍的進了書房。
又是書房。
就仿佛隻有書房才是他的家。
我站在客廳，沖着書房喊道：
“趙時年，我給你三日時間考慮，我會讓律師送新的離婚協議過來。”
“三日内你如果不簽，就别怪我走法律途徑了。”
我拉着箱子準備離開時，兒子追到門口攔住我的去路，指着我破口大罵。
“媽，你來真的？”
“不是我說，你一把年紀了能不能别這麼為老不尊，這天底下哪有你這麼自私的人！”
“就算我爸做錯了，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就你這任性妄為，如同市井潑婦般的樣子，怎麼能讓文人墨客的爸爸為你收心？”
“你能不能别這麼自私？我爸隻是有了一個紅顔知己而已，對你又沒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你有必要把事做的這麼絕嗎？”
趙時年再次從書房出來，原本挺直的背佝偻了不少。
他看着兒子，低聲呵斥：
“好了，趙辰你少說幾句，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的母親。”
趙辰氣得面紅耳赤，抱上剛剛被吓醒的孫子拉着兒媳摔門離去：
“行，你們老兩口的事情我不管了。”
“你們要是不怕街坊鄰居親戚朋友笑話，就使勁折騰吧。”
兒子一家離去後，趙時年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雙唇蠕動半天，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我不想再聽他多說一句廢話，毅然離去。
8
跟趙時年冷戰的日子我也沒閑着，早就為自己定了一家不錯的老年大學。
學費不是很昂貴，在我能承受的範圍之内。
我到老年大學門□□完費用後，立馬就有熱心的工作人員全程一對一服務：
“許阿姨，我先帶你去入住吧。”
“根據你填的性格報表，我們給你制定的房間在竹園那邊，那邊平時比較安靜空氣也很清新，适合養老。”
我笑着點頭，欣賞着老年大學的風光。
自從發現趙時年出軌後，心口就好像堵了一個大石頭一樣，如今這個郁結之氣也算是徹底散了。
“許姨，你看這裡就是你的房間，卧室采光是最好的。”
“我們這邊都是獨居室，配備了松軟的床，床墊也是按照腰部穴位專門定制的，你躺着也舒服，不用害怕床太軟會睡出什麼毛病來。”
“大大的落地窗，晚上可以坐在這裡看星星，白天也能在這個躺椅上曬太陽。”
“卧室不管是幹濕分離的衛生間還是衣櫃都是一應俱全的，生活用品也早就給您備好了，你要是還有什麼缺的，随時可以聯系我們工作人員。”
“還有外室這邊給你配了一個小小的書桌，這些書都是一些養生修心之類的書籍，你要是有特别喜歡的書籍也可以去閱覽室自己借回來，在那邊或者在這邊讀都可以。”
“茶幾，茶具是全新的，茶葉也配了好幾種，看您個人喜好，自己選。”
“還有這個按摩椅特别簡單好用，到時候我在你手機上安裝個軟件，你可以直接語音操控，不另外收取任何費用。”
......
随着工作人員的介紹，我越發喜歡這裡。
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生活用品。
我有了很大很軟的床，我年輕時也曾幻想過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大大的床，大大的落地窗。
沒想到操勞了一輩子，竟然會在這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老年大學完成了這個小小的願望。
不管是跟趙時年結婚後，還是有了兒子以後，我的房間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布置。
但是這裡可以，而且不用再當保姆。
收拾好房間，我跟着工作人員去看餐廳以及各種休閑的地方。
我對這裡的每一處都很滿意，這裡很符合我對養老所有的期待。
“許姨，我們的這些餐食都是請了專門的營養師負責搭配的，可以預防三高，味道也很不錯，分為好幾個區，用餐可以挑自己喜歡的區域。”
“當然如果許姨我還想自己動手做，也有專門的愛心廚房，裡面就跟超市一樣，所有的用品一應俱全。”
“許姨雖然說是老年大學，但學的都是一些修身養性的東西，可以自己選，想學哪個，不想學哪個。”
“另外旅遊活動每年有四次，春夏秋冬每個季度都有，每次長達20天，會有同齡的夥伴一起出發，有專門的老師和導遊帶領，一路吃穿住行都包含在學費裡面。”
“許姨，以後這裡就是你的第二個家。”
......
聽見家這個字時，我眼眶有些濕潤了。
這一夜，是我有史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在老年大學裡的這兩天，我每一天都過得很滋潤。
當然也沒忘了讓律師去找趙時年處理離婚的事情。
明天是最後一天，如果他不願意簽，我一定會起訴。
這個婚非離不可。
今天好久沒聯系的老同學來我這個城市旅遊，和我一起住，我們一起在餐廳吃完飯，一起回我的房間泡腳。
兩個人正在聊天時，我接到了趙時年打來的電話。
本來不想接，但想着離婚的事情最終還是選了接通。
電話接通半天他都不說話，在我的耐心即将耗盡時，電話那頭傳來他帶着些許委屈的啞聲：
“小芸，回來吧，我離不開你。”
9
“我的衣服髒了，我出去沒有衣服穿，我不想吃外賣了，我想念你做的飯。”
我忍不住冷笑：
“趙時年，你憑什麼覺得在我發現你出軌以後，還會像以前那樣低人一等，繼續給你當保姆呢？”
這一次他的聲音都帶上了些許顫抖：
“對不起，小芸，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瞞你這麼多年。”
“可是沒有告訴你也是因為怕你誤會，怕你生氣。”
“但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跟你離婚，這些年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過日子的。”
在一起30年，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低下高傲的頭顱道歉。
趙時年身上一直有一種文人風骨，就算是自己錯了，也不見得會承認的那種。
可這次他帶着明顯帶着哽咽，顫抖的道歉已經沒辦法打動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表達自己的堅定：
“趙時年，明天是最後一天，簽好字以後就來民政局，10點我希望準時能在民政局門口看到你。”
“不要挑戰我對你的忍耐性。”
“你可以不簽，也可以不來，那就要試試看你這個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能不能承受得起到了晚年身敗名裂的風險了。”
我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挂了電話。
良久的沉默後，好友一臉無奈的看着我，也歎了一口氣。
“怎麼？你也覺得我到了這個年紀不應該離婚嗎？”
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或許在所有人眼裡都是我太較真了吧。
可是主角是我，一輩子太漫長了，我不想那麼惡心，那麼膈應的繼續僵持下去。
委屈了自己半輩子，難道剩下的這段時光還要繼續委屈下去嗎？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後悔此時此刻做過的決定。
朋友遞給我剝好的橘子，笑了笑，認真的開口：
“想什麼呢，我沒有那個意思。”
“相反我覺得你很棒，小芸，你能跨出這一步已經特别厲害了。”
“女人這一生作為妻子，作為母親，總是在被這個身份來捆綁，很難活出真正的自我。”
“我就覺得你現在真的很好，比以前自由，比以前充滿活力。”
“我們也不過才50歲而已，未來充滿無限可能，并不是要把自己的一輩子全都圍繞着老公，圍繞着兒子孫子轉。”
我眼眶再度濕潤，隻是這一次，吃到嘴裡的橘子很甜很甜。
這一夜我跟姜妍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聊天。
兩個人回憶過去，憧憬未來。
“小妍，好想念大學的時候啊，如果人生能夠重來就好了。”
她笑着打趣我：
“你呀，估計是想念，沒有遇到趙時年的時候吧？”
“小芸，你現在很棒，特别棒。”
這一夜的夢都是甜的。
因為我知道趙時年會妥協的，他這個人太愛面子了。
當然他也愛李挽雲，要不然也不會把她藏在身後，藕斷絲連30多年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姜妍的收拾下，穿上了昨天和她一起在商場選的旗袍，淺綠色很顯年輕。
也化了淡淡的妝容，看着不顯妖豔，但很襯氣色。
我慢慢悠悠的吃了早餐，往民政局趕去，路上姜妍一直在給我加油打氣：
“小芸，今天的你很美，你沒錯，你的往後會越來越好。”
“就像我一樣，我一輩子都在不同的人指指點點，說個不停，家人不理解我為什麼不要孩子，他們覺得不婚思想就是自私自利。”
“街坊鄰居也笑話我一輩子都是一個人，老了都沒個依靠，可我覺得我這一輩子活的很盡興。”
“起碼我賺的錢夠我花，我能富養我自己，我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我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也不想到别人家裡去伺候公婆，所以我就一個人活了大半輩子，潇灑且又肆意。”
“雖然偶爾會孤單，但是這種孤單每個人都會有，不一定結了婚的人就不會孤單。”
“你看現在很多人結婚的意義是什麼呢？”
“錢要自己賺，家務還要自己一個人做，老公還給不了情緒價值。”
“養大的孩子就跟個白眼狼一樣，一輩子為家庭操勞最後什麼好處都沒落到。”
“我也永遠不後悔我自己的決定，我覺得你這所大學不錯，等我過兩天回去收拾一下，過來和你一起上這所老年大學。”
“一直住到老死了為止，到時候誰走在前面，另一個人就多去燒些紙錢。”
“許芸，你别怕，我與你同在。”
心底暖洋洋的，今天是很令我身心愉悅的一天。
我們到達民政局時，趙時年已經在等着了。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子全來了。
除了孫子以外，連我那高壽坐着輪椅的母親都被請過來了。
她一見我就拄着拐杖，一個勁地往地上敲，嘴裡一直嘟囔着：
“糊塗！你怎麼就這麼犟呢？”
兒子臉色難堪到了極點，一見我就是劈頭蓋臉的指責：
“媽，你倒是過得潇灑，你看看你身邊跟你同齡的人誰像你這樣？”
“一把年紀了能不能别這麼善妒？我爸還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了嗎？”
“這些天在家裡鬧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要拉着一群人在外面陪你丢人現眼。”
“我真搞不明白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
兒媳婦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這麼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
但是他更惱怒了，聲音愈發大聲尖銳：
“媽，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你已經很多年沒有工作了，如果你真跟我爸離婚了，靠那30萬的婚姻補償費，你又能生活多久呢？”
“雖然我們也需要你幫忙帶樂樂，但是你要是離了婚，跟我們一起住也不方便啊，現在和公婆一起住矛盾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媽，我今天就把話給你撂在這裡，你也别怪我狠心威脅你。”
“我也沒有跟你開玩笑，隻要你真敢跟我爸離婚，往後你的養老我就不會負責！”
縱然一直在強忍着，但眼眶還是沒忍住紅了。
我養了他28年，可是他呢？對我一點母子情分都沒有。
或許在他眼裡我隻是一個保姆，就應該一味的對他們付出。
真不如養一條狗！
我攥緊手心，冷着臉一字一句道：
“我的生活，我的養老，甚至是我死了也不用你來埋。”
“今天過後，我權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
趙辰氣的面紅耳赤，一臉不敢置信的瞪着我，仿佛怎麼也不相信我會說出這種話一樣。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趙時年拉住。
10
趙時年佝偻着背走到我面前，深深的朝我鞠了一躬：
“小芸，今天大家都在，我為我自己犯的錯很認真的給你道個歉。”
“但是小芸，兒子都這麼大了，我們之間也有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在，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你不能因為那點對你并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的事情，就給我判死刑啊。”
“小芸，跟我回家吧。”
“這30多年來我雖然在外面糊塗了，可是各方面也沒有委屈到你，不管怎麼說，我都養了你一輩子......”
他話音剛落，姜妍的鳄魚包就直接砸到了他臉上。
姜妍将我護到身後，指着趙時年怒罵：
“狗男人，年輕時我就看你不順眼！”
“沒想到老了你竟然還這麼無恥，自己找屎吃，還要惡心一下别人。”
“有種再說一下你養了許芸，沒給她委屈受這一點試試？！”
姜妍一向暴脾氣，見她護在我面前，我心底的委屈被無限放大。
不過心間暖暖的，我吸了吸鼻子，準備站到她身邊。
我也不是懦夫。
我自己的事情不能讓她一直為我出頭。
趙時年被包包砸中額頭，他那雙渾濁的老眼複雜的看着我，一時之間不知道在想什麼。
趙辰急眼了，指着我跟姜妍怒罵：
“媽，我就說你這段時間怎麼大變樣了呢？原來你跟這個女人學壞了啊！”
“媽，你簡直糊塗，你就這麼放任着一個外人對爸動手嗎？”
“當然你要是不簽，就别怪我不趙及往日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