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陛下拟旨要五姑娘當回正妃以肅正視聽?那她馮文茵會不會受到懲戒?
短短幾個瞬息,馮氏想到了自己極有可能被扣上霍亂宮闱的罪名,臉色都白了,在屋裡頭走來走去。
杜淑妃不是說不會有事麼?!
盧嬷嬷見馮氏誤會了,趕忙道:“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五姑娘被賜婚給太子了!”
這話一落,馮氏突然停下,回首定定盯着盧嬷嬷,盯得盧嬷嬷心裡發毛。
“夫人……您别這麼看着老身呐。”
馮氏上前握住盧嬷嬷雙肩,眉眼肉眼可見染上喜悅,“你說,五姑娘被賜婚給太子了?”
盧嬷嬷點頭,“是啊,五姑娘被指婚當太子妃。”
馮氏重重松了口氣,杜淑妃說的沒錯,陛下當真偏愛三皇子,三皇子想要誰當正妃,誰就能當正妃,也難怪方儀說三皇子日後會當上天子。
馮氏又想了想,怪不得是妖妃的孩子,帝王之心稍微傾斜便是恩澤綿延,福壽永昌。
馮氏去到崔方儀屋裡頭,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女兒。
崔方儀聽聞後有些詫異,本來她都做好了要與崔苡茉共侍一夫的準備,沒想到崔苡茉竟被陛下指婚給太子了。
心裡隐隐的覺得上天好似在幫她,幫她與崔苡茉調換人生。沒了側妃,那她就是三皇子唯一的女人,三皇子日後會不會像夢裡那般隻寵她一人?
崔方儀心裡頭不禁生起了一絲期盼,夫家敬重,丈夫獨寵哪個女人不想要?更何況,三皇子将來還要當帝王,後宮榮寵一人,是何等的榮譽。她生的孩子也将會是未來天子,整個大周朝有她崔方儀一半的血統……
單是想想,崔方儀感覺血都熱了起來。
母女倆難以抑制地興奮,不約而同都想到了這一層,隻是馮氏仍有些疑惑,“女兒,你跟娘說,那個夢是怎麼說的,三皇子将來是如何當上天子?”
如今的太子是徐皇後之子,三皇子要如何越過太子坐上那九五之位,她實在想不明白,大周朝律法從來是立長不立賢,這是先帝立下的規矩,這也就為什麼太子那樣的脾性那般對待言官,卻還能一直穩坐儲君。
崔方儀看着馮氏疑惑又高興的樣子,欲言又止,她深知她娘骨子裡其實是害怕動蕩的,若是說出三皇子靠造反登上那位置,她娘指不定怕了,退縮了,讓她嫁給普通世子以求平安。
可她白發蒼蒼枯死在冷宮裡的畫面浮現腦海,一個是風燭殘年,一個是能站在天子頭上含饴弄孫的太皇太後,一方宮牆之隔竟是天差地别的人生,教她如何不嫉恨不妄想,那份嫉妒如烈火般灼燒着她。
“太子有疾,病逝後,聖上扶持三皇子。”
“原來是這樣……”馮氏深信不疑,“那大房的女兒豈不是嫁了個短命鬼?”
馮氏疑惑又短促地笑了兩聲,行至窗前,若有所思,沒察覺女兒的情緒,隻覺得未來格外有盼頭,迫不及待想看大房的笑話。
又覺得日子那麼長,慢慢來也好,且看他們二房摟着榮華富貴步步高升,坐看大房江河日下如何一步步走向深淵。
-
辭憂院裡,疏月驚春簇擁着五姑娘出來,崔苡茉站在廊下,望着雍容華貴的娘親神色凄怆朝自己走來,手裡拿着聖旨。
“娘親……”她喚了聲,沒得到回應,與蓮姑對視一眼,崔苡茉愈加不放心,憂心憂慮小步跟在娘親背後。
進了屋裡,景氏黯然神傷坐在雕花楠木圓桌前,身上華貴的大紅命婦袍服也遮擋不了那一身落寞悲恸。
崔苡茉看向陪同面聖的蓮姑,蓮姑也搖頭。
“大夫人,聖上到底怎麼說?難不成還是讓五姑娘當側妃?”
薛奶娘到底是忍不住,看到大夫人這般臉色,直覺應當是沒有扳過二房,憤懑道:“既然二房不仁,就不要怪我們不義,大夫人,我們索性撕破臉皮,讓整個京師的人都來看侯府的笑話!看他們二房是怎麼欺負一個小姑娘的!”
“隻要大夫人您這邊點頭,我這就去賃十支八支鑼鼓隊,将二房幹的醜事昭告天下——”
弄她個魚死網破!
“夠了。”景氏開口,卻是讓她們都出去。
薛奶娘和蓮姑不禁擔憂,紛紛上前:“大夫人……”
“都出去吧。”
崔苡茉看着蓮姑、薛奶娘都一一出去,她心頭有不好的預感,如若真是隻能當側妃,娘親也不會是這副臉色,餘光瞥到娘手上的聖旨,崔苡茉遲疑地伸手取來。
攤開——
大周靖晏十九年歲次乙卯九月甲午朔十二日丁未
朕惟婚姻乃人倫之始,王室尤重。今據定武侯府一品诰命端夫人奏,其嫡女年齒及笄,又守孝三年,德性溫良,堪配皇室。念定武侯崔宇寰忠勤奉國二十餘年,其孫崔越年少英發,交趾麓山戰中赤心報國,宜為東宮淑媛之選。
特命禮部尚書蘇固持節主婚,欽天監擇吉日下聘,工部督造婚禮儀仗。合卺之期,賜金冊金寶,其妝奁等物依親王例支取内帑。自成禮之日起,崔氏即入東宮侍奉太子,欽此!
侍奉太子……
崔苡茉看到這四個字,臉色一白,她怎麼……要改嫁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