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奉天殿前一片碧雲,朗朗日頭懸挂高空。
朝臣們剛下朝,手持笏闆,紅袍紫袍朝服攏着滿袖清風走出大殿,靖晏大帝也準備回偏殿休息。
這時,黃高過來通報,說定武侯府一品诰命端夫人前來求見。
“她來見朕做什麼?”
黃高回道:“陛下,您有所不知,三皇子的婚事有變,三皇子打算迎娶侯府四姑娘當正妃,而原來訂下婚事的五姑娘隻能屈當側妃了,端夫人應當是為她女兒五姑娘的婚事而來。”
靖晏帝疑惑:“承平喜歡的不是五姑娘麼,怎麼好端端突然改娶四姑娘為妻?”
黃高弓着腰:“奴才不知,這恐怕得問三皇子。”
靖晏帝坐回龍椅上,揉了揉眉心:“去喊杜淑妃過來見朕。”
黃高:“是。”
黃高正要走,蓦地,靖晏帝出聲讓他回來:“黃高,不必喊杜淑妃過來了。”
黃高遲疑地瞧過去,卻見帝王神色難辨。
“宣端夫人。”
黃高應聲,轉身出了大殿,高聲宣端夫人觐見。
俄頃,一婦人面容端莊,雙手微握于身前,雍容雅步邁進大殿,頭戴金絲鸾鳳冠,銜珠滴流。
她着一身通體朱色織金繡十二翟鳥紋翟衣,兩肩七尺霞帔,波濤洶湧的金雲紋與四合如意紋将婦人面容襯得莊重肅穆。
偌大的奉天殿,五幅深衣繡十二行翟紋,長長地拖在大殿中央,威儀浩然。
“陛下,靖晏三年正月初六,臣婦翁公定武侯曾與陛下定下一門親事……”
婦人舉目望向那坐在龍椅上的天子,朱唇掀起,一字一句秉明當年定親的經過。
激昂振聲回響大殿。
“如今三皇子毀約,公然不顧當年陛下與翁公的約定,将臣婦女兒正妃之位許諾他人,臣婦一介婦女,無能為力,還請陛下為臣婦主持公道——”
“正妃之位?”帝王神威凜然,“朕與定武侯約定時,何時許諾是正妃之位?”
“陛下?!”
景氏雙眸猛然凝滞,即便當時沒有許諾是正妃之位,可憑她翁公當時的戎馬軍功,她女兒又是當時侯府唯一嫡女,約定的怎會是一個皇子的側妃。
她萬萬沒想到,一向聖明的天子竟會有一天跟她開這種玩笑。
景氏顫着手跪下來,“陛下——”
靖晏帝眉心擰起,似乎有些煩于處理這些後宅瑣事。
“端夫人,既然委屈,那朕便許你的女兒嫁給太子如何?”
景氏錯愕擡起頭來,不敢相信這種荒唐竟出自天子之口。原本是弟妹,金口一開,說另嫁就另嫁?豈不兒戲?!
“你無非是想要正妃之位,可承平也是朕的兒子,他喜歡誰,想讓誰當正妃,朕還真不一定能幹預得了。朕也不欺你一個婦人,朕讓你的女兒當太子妃如何?”
“正好,太子東宮至今還沒有一個妃嫔。”
景氏面色蒼白惶然,嘴唇嗫嚅,已經不知作何反應,天子的威壓如深淵般難以窺測,她插不進一句話,可她又不甘讓女兒的婚事變成這樣一團糟。
她隻希望該是茉兒的就是茉兒的,如今讓她嫁給太子,讓茉兒以後怎麼做人?又怎麼面對原本是大哥的太子?
與三皇子的這樁婚事,十多年來,京師早就人盡皆知。更何況……太子的性情多有诟病,面對朝廷大臣都那般态度,難道奢望他對待東宮妃嫔有好态度麼?
茉兒過去怕不是遭災曆劫——
靖晏帝見她遲遲沒回應,肅顔反問:“怎麼,端夫人不願讓女兒當太子妃?是不滿意太子?還是不滿意朕的決定?”
天子不怒而威,景氏幾次難以呼吸,俯身躬腰:“臣婦不敢!”
奉天殿吹來了風,吹得彎下腰的鳳冠流珠飄蕩,靖晏帝站起,居高臨下看着底下的婦人,大手一揮負到身後。
“那就這麼定了,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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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景氏回來的消息,馮氏趕忙使人前去看看情況,今早看到大房身穿一品诰命的大紅袍服進宮,心頭一咯噔,難免擔憂。
盡管有三皇子和杜淑妃的點頭,但聖上的心思她還真不一定能保證。
畢竟五姑娘的婚事是公公當年與靖晏帝約定,她就怕景氏拿這件事去面聖讨要公道。
暖簾一掀一合,盧嬷嬷匆匆入内,說景氏拿着賜婚聖旨回來,馮氏臉色大變。
“賜婚?什麼賜婚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