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與三皇子的婚期還有兩個月,但崔苡茉上個月從容山寺回來就已經開始學《女誡》。
宮裡上個月就派了兩個禮儀嬷嬷和四個丫鬟過來,教導她學習宮廷禮儀。
景氏也派了她的心腹陪房趙嬷嬷教她如何管理賬目、學習女紅等。是以崔苡茉每日的功課并不算輕松。
好在崔苡茉天資聰穎,一個月内便把繁瑣的宮廷禮儀學了個十成十,就連禮儀嬷嬷都忍不住對她誇獎,回頭禀告給宮裡,三皇子的繼母杜淑妃還賞賜給她一個玉镯子。
辰時給老太君請安後,崔苡茉便一直在書房裡算賬目,身旁還有常賬房指點。
常賬房是替景氏管理青州府那些個鋪面的賬房娘子,常年在青州府管理,隻有年末才回侯府與家人過年。
常賬房看到五姑娘穩紮穩打學這些枯燥的珠算、記賬、核對賬實、賬賬複核,心中寬慰。見她學習困倦,常賬房便許她歇息半個時辰。
崔苡茉攜着丫鬟疏月出來松動松動。兩人經過映月池,看到先前的黃石駁岸已經撤去,換上了一塊瘦勁挺拔的太湖石,褶皺千奇百怪。
疏月說:“這太湖石可真好看,看着跟玉一樣。”
崔苡茉站在池邊,放眼望過去,一塊高聳瘦削的太湖石矗立在映月池對面,正值日暈透過孔隙,整塊太湖石石質輕薄而空靈。
池水靜谧,遊魚蜿蜒。
這一幕好似夢境般美好,她莞爾一笑,“疏月,你說是之前的黃石好看還是現在的太湖石好看?”
疏月笑說:“奴婢聽說太湖石是崔侯爺讓人從應天府運過來的,奴婢覺得太湖石不僅好看還貴重呢。”
京師的大戶人家都沒他們侯府這般講究呢。
崔苡茉笑笑,原本蒼白的臉色恢複了不少,就在這時,疏月突然福了福身,喊道:“二少爺好。”
耳畔傳來蛐蛐聲,崔苡茉回頭見是二哥哥過來了,朝他颔首,“二哥哥。”
崔元良手裡還揣着他的蛐蛐罐,本來過來映月池是為了看他爹從應天府運過來的太湖石長什麼樣,沒承想撞見五妹妹。
他一下子就想到他胞妹方才與他說的換親,心頭仍舊不能平息這份沖擊,他胞妹怎、怎麼能搶五妹妹的婚事呢,這要是讓祖母知道必被訓不可。
可四妹妹又同他哭得如此傷心,他身為兄長,又于心不忍。
“五妹妹……”崔元良一邊試圖斟酌措辭,一邊看着眼前五妹妹的容貌,心道五妹妹的姿色真是愈發出衆了,一颦一笑都有大家閨秀的婉雅之範。
崔苡茉朝他微微一笑,帶着丫鬟準備從旁過去,崔元良回神喊住她。
“二哥哥?”
崔元良被五妹妹一雙盈盈橫秋水的眼睛盯着,倒有些不自然了,他與這位自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堂妹鮮少說話,加之一年前被祖母送去容山寺養病,他就對這位堂妹更生疏了。
“五妹妹,二哥哥記得你還有兩個月就要嫁給三皇子了,你對三皇子有何看法?怕不怕将來不好相處?”
到底還是問了出來,崔元良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有些卑鄙。
崔苡茉略有些詫異,沒料到他會問這些,想了想隻當他是在關心自己,“二哥哥,婚姻乃父母媒妁之言,何況這是祖父為我訂的婚事,祖父怎會害我,再說三皇子龍章鳳采,是逸群之才,又怎會不好相處。”
“五妹妹……說的有理。”崔元良幹笑了兩下,才想起來這樁婚事是祖父親自為五妹妹許下的,心中愈發覺得這婚事是闆上釘釘,四妹妹不可能還有機會,倒不如勸她打消算了!
“二哥哥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崔元良走後,崔苡茉打算到亭子裡坐坐,疏月正要去給她安排愛吃的白玉糕。順安堂老太君身邊的趙婆子過來:“五姑娘,老太君讓我喚你過去。”
崔苡茉看了一眼疏月:“祖母找我是為何事?”
趙婆子說:“宮裡方才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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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順安堂,崔方儀一早就在那了,疏月跟着崔苡茉走到老太太面前,作揖福身。
“祖母。”崔苡茉又看向一旁的崔方儀,“四姐姐。”
崔方儀站在吳老夫人身旁,看着五妹妹在丫鬟陪同下穿過連廊,繞過月洞門,走下台階,一步步走過來,那禮儀教養跟她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直至跟前,顔色皎若秋月,般般入畫。
崔方儀又想起了那個夢,夢中五妹妹嫁給三皇子,那三皇子對她有求必應,即便生再大的火看到五妹妹後也輕聲細語,體貼入微。而太子……她非但得不到對方的一分敬重,有時碰面還怵他。
崔方儀失神。
一旁景氏看到女兒過來,向她解釋:“茉兒,方才宮裡來人傳聖上口谕,念你身體欠缺,我替你接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