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軒。
是她。我幾乎立刻認出了這個女人。她已經長成了一個明豔動人的美人，但她身上彌漫的冷酷與威脅感讓我确定，她正是十年前轟動全國的弑母案兇手趙子軒。
“你記得我？”她輕輕歪頭，目光中帶着幾分訝異，用了“記得”這個詞，仿佛有些意外。
“轟動全國的弑母案，想不記得很難。”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冷靜，雖然我的身體已經緊繃起來，一是這女人看起來太危險了，像一條冷豔的毒蛇，随時可能撲上來給人緻命一擊；二是我肯定我現在站在李承宇的腦子裡，稍有不慎，可能會傷害到他。
趙子軒撇了撇嘴，似乎對我的反應感到無趣。“啊，那件事，你果然不記得了。”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遺憾，但很快轉為一種自嘲的調侃。她突然放聲大笑，那笑聲刺耳，“真有意思，陳升。”她笑夠了，彎下腰看着我，“你控制記憶，也會忘記事情啊。”
她說着，卻在一步步的靠近發光體。
“瑞卡！”我大喊，一股電流阻擋住了趙子軒的腳步，把她吸在原地。瑞卡圍繞着光亮附着上了一層薄薄的磁場防護膜，與之前電流直沖天靈蓋的魯莽相比，這次瑞卡都更顯得小心翼翼。
我借着瑞卡的力量，毫不留情地侵入了趙子軒的記憶。
她的确與我有着極為相似的能力，仍在負隅頑抗，在她抵抗的過程中，記憶混亂地撲面而來，我看到她幼時的模樣，那個被趙秀珍一巴掌打倒在地的瞬間。趙子軒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冷靜地從地上爬起，然後拿起刀，一刀捅進了母親的肚子。我看到趙秀珍倒在她懷裡，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解脫的表情，而趙子軒卻依舊面無表情，漠然地看着血流不止的母親，甚至将刀捅得更深，直至趙秀珍的生命徹底消逝。
“安靜！”我不耐煩地大喊。
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下來。
我扒開面前的泡泡，向更深走去。
接着，看到了她在少年監獄的生活，看到了出獄後在監獄門口等待的陌生的面孔，看到了她覺醒能量卻無法控制能量反噬自己。
最後，我停留在了一個相對于其他而言，大且清晰的泡泡面前，像是無價之寶，被抛光打磨，鄭重地放在了客廳風水最好、最顯眼的位置，好讓每個人經過都能看到一般。
那是某一日的清晨，陽光照在我的臉上。
“哥哥！”我聽見她喊我。“哥哥起床了！”
她坐在我的床邊，就這麼呆呆看着我。
直到又有人走了進來，是趙宇，比城市花園肖像畫中還要年輕幾歲的趙宇。
“子軒，快把他叫醒，深淺來客人了。”
她捏着我的臉，我卻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我看到不同于自己現在模樣的“我”，伸着懶腰，把叫醒我的趙子軒又攬進被窩裡，她也沒有反抗，摟着“我”，直到趙宇一巴掌打在我的屁股上。
好溫馨的畫面，和如今我面前呼吸不暢，都無法起身的趙子軒大不相同。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很奇怪吧。”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明明狼狽不堪，還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你想知道的東西我還給你怎麼樣？”
“什麼意思？”我不斷地侵占她的意識，将她逼離李承宇的大腦，就像是兩個人有獨特的領域，而我正在一步步地吞噬她的那部分。“你又想做什麼。”我感受到一陣沖擊波随之釋放，穿過了趙子軒，使她站立不得，卻在接近梁淺的那一刻碎裂。
我正準備将她踢出去，體内的力卻突然撤了，我站在了現實，李承宇倒在地上，旁邊是吐了血的趙子軒。我的雙腿猛地一軟，跪倒在她的身邊，冷汗直流，我意識到是瑞卡離開了我的身體。
驟然間我甚至感覺梁淺好像又年輕了幾歲，臉上的疲态完全消失，是這隻電流小狗正搖着尾巴去他新的主人那裡。
“趙宇将限制你能力和記憶的東西植入到李承宇體内了，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梁淺補充道，“你不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我不想。”我的回答異常冷靜，我如今已是另一幅模樣，便不必再去面對過去的真相，尤其是那個已經無法改變的自己。
“呵……”趙子軒冷笑了一聲，“我說為什麼有人可以修改了你的記憶，原來是你自己不想要了。”她撐着病床站了起來，不由分說一手抓住了我，另一隻手抓住了李承宇，就連梁淺的手也貼在了我的背上，一種令人窒息的壓力瞬間蔓延開來。随着她們的動作，我眼前立刻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壁壘，像是一面無形的牆，會對我的靠近拉起警戒，牆的後面便是亮光。
我試圖掙脫趙子軒，卻無濟于事，我被她拉着走向記憶深處。
她将手放在牆上，牆面立刻發出了輕微的震動，一股股向外的力瘋狂地想要将我推出去，在力量穿過我的時，有些竟能與我融合，趙子軒見我震驚模樣更是笑出了聲，更用力地想要推開這面牆。“你不試試？現在你可以推了。”
我無動于衷，雖然不知為何，但這亮光是我自己放進去的，那道牆是我自己設下的，是我親手設法封鎖了那些不想面對的記憶與感受。
“固執。”趙子軒放開了我的手，瞬間，壁壘的力量就像失控的洪流，将我強行推了出去。我被猛地推回到現實中，趙子軒還緊緊地握着李承宇，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就連李承宇也無意識痛苦地掙紮起來，身上每一個筋骨似乎都扭曲着。
“你們到底想幹嘛！”我被迫再次與趙子軒同頻，牆面已有了裂痕，不像是趙子軒在推着牆壁，更像是牆壁在吸附着趙子軒，吸收她的力量。
“哈，我不欠你，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哄！
牆裂了，如玻璃碎裂一般，傾灑在我的腳邊，落地消失不見，那光亮四散，向我沖來，在我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時，趙子軒用力一拽，将我踹了進去。
《深淺》卷一《深淺·溯》，全文結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