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把梁淺關在這?”
太荒唐了。
這不就是新沙醫院的一間簡單的高級病房嗎,沒有警戒線,沒有武警站崗,甚至連個值班的警察都沒有。空氣裡是淡淡的消毒水味,病房内陳設雅緻,幹淨得像是随時能住進某個富豪。
“你以為小毛賊呢,梁淺不會跑的。”李承宇拄着拐跟在我後面,他傷到了神經,一條腿行走起來有些困難。
我将信将疑地推門進去。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梁淺,至少是我記憶中的第一次。
他坐在沙發上,身姿挺拔,随意地靠着椅背,衣袖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腕,帶着一種自然而優雅的氣質,讓人難以移開視線,,平靜得像一幅舊時光的油畫。
他的目光與我相遇,我甚至感到了一種靈魂被觸及的震撼。
帥哥我見過很多,駱卿長相華麗,李承宇五官硬朗,各有千秋,但都沒有如今梁淺給我的沖擊大。他的眉眼舒展,神色平和,甚至沒有刻意做什麼,卻仿佛将周圍的空氣都靜止了一般。
他從沙發上站起,我看着他朝我走來,莫名地感覺到有些緊張,像是學生時期與暗戀對象的偶遇,手心都出了汗。
“你這麼緊張幹嗎?”李承宇注意到了我莫名的情緒,他更是覺得莫名其妙,翻了個白眼,“我是帶你來相親的嗎?”
李承宇一瘸一拐地走在了我的前面,拍下了梁淺友好遞出的手,将它按在桌腿上,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動作流暢地铐上了手铐。
我甚至看到了梁淺的手被拍得通紅,于心不忍。
“咳,初次見面,我是陳升。”我假裝自然地做着自我介紹,當然我完全不需要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梁淺顯得有些驚訝,梁淺似笑非笑,微微歪了下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承宇,“我們應該不是初次見面。”
“是嗎?”李承宇搶過話來。
“是啊李警官,我也沒有想過能再見到你。”他又是淡淡地開口,并沒有看着李承宇,而是一直盯着我。
“我也沒有想過會用這種方式見到您,感覺還挺奇怪。”我陰陽怪氣地回擊。
“是嗎?我看陳醫生倒是喜歡我得緊,進門到現在都在盯着我的臉看。”梁淺低低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我内心翻了個白眼。
狐狸精。
可這狐狸精确實有點東西。
我不得不承認梁淺對我有緻命的吸引力,就像許仙遇見了白娘子,甯采臣撞上了聶小倩。我仿佛上輩子和他是一家人一般,他的每個從容的微笑,迷人且溫柔的嗓音,甚至是眼神的閃爍,都讓我覺得舒服和親切。每次他回答問題時,我發現自己更多地在聽他的聲音,而不是在思考他的言語内容。
我又看呆了。
直到李承宇不耐煩地拱了我一下,把我直接推到一邊,自己坐到了梁淺的正對面。
“我們需要對6·27性侵殺人案做些調查,希望你配合。”李承宇直截了當地開口,順便示意我找機會觸碰他。可我哪裡忍得了這麼多廢話,幹脆直接伸手,握住了梁淺的手。
驟然間,劇烈的沖擊感如潮水般向我湧來,一股看不見的波浪直接沖擊向我,如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接穿透了我的身體,空氣突然凝固,我甚至聽到一聲細微的嗡鳴,像是有電流的充斥。
我倒吸一口冷氣,額頭冷汗直冒,呼吸開始不穩。我甚至感覺到自己大腦中有一面牆,像紙張一樣被撕裂開來。
李承宇也感受到了這股幾乎實質化的力量,他皺緊了眉,身體微微向前,似乎想伸手拽回我。
我卻隻能死死盯着梁淺,緩緩松開了手。然後,沖李承宇搖了搖頭,表示我無能為力。
“陳醫生就這麼喜歡我嗎?”梁淺仍然保持着那個微笑,他的手還停在空中,他輕輕眨了下眼,語調仍舊從容。
隻是這次我沒有再被美貌迷惑了雙眼,取而代之的,對他産生了恐懼的情感。
“你認識孫曦嗎?”李承宇将平闆推給我,我便成了幫他記錄的小工。
“不認識。”梁淺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意外地清晰,像是被刻意放大了一般,震耳欲聾地回蕩在房間裡。
李承宇沒再追問,從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根破裂的試管,這試管我見過,在駱卿的記憶裡,那天夜裡,李欣手裡的最後一管試劑,我原以為它早已消失在案發現場,未曾想李承宇竟然一直保存着。
“這是你實驗室的試管嗎?”
梁淺隻是淡淡地看一眼便否認了,“這是趙宇實驗室的,已經停産了。如果你們要找這個試管的主人,不應該抓我。”
李承宇笑了笑,又拿出了另一個被截為兩半,稍細一些的試管,上面的标簽是清晰的花體英文字母“L”。
“那這根呢?”李承宇又問。
梁淺拿起來看了看,用手在碎裂的内壁上摸了摸,又放在鼻前嗅了嗅,給了肯定的答複。
“這試劑是什麼?”李承宇追問。
“這是蘭晨花的營養液,是對外售賣的,但是新沙市的蘭晨花并不需要營養液。”梁淺回答。
“哦?那梁博士可知道,您口中的營養液,對人體有害?會導緻嚴重的幻覺?”李承宇繼續問着。
“我的營養液沒有問題。”梁淺很堅定,“如果有人在其中添加了别的成分,那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事。”
話語滴水不漏,我一時竟無法反駁。
可李承宇顯然并不想順着他的節奏走,突然話鋒一轉,好奇地問,“梁博士為什麼要研制蘭晨花?”
這個問題看似無關緊要,卻讓我和梁淺同時愣了一下。
然而,沒想到梁淺竟也回複了:“因為我認識一個小孩,他無論怎麼養花就是養不活。”
這句話一出,我瞬間感覺空氣都變得微妙了起來,我忍不住掃了一眼李承宇,梁淺看他的目光……太耐人尋味了。
李承宇皺眉,臉色有些不耐煩,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梁淺笑了笑,收回了目光,語調依舊溫和。
可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性,“梁博士年輕哈。”我突然開口,“你有40了嗎?”
誰知這個問題他卻猶豫了,等了好久才淡淡回複我,“沒有,我才28歲。”
那梁淺口中的小孩便不可能是李承宇,李承宇比梁淺大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