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

隻見——

窗外一片漆黑。

令人窒息的漆黑，如同被墨汁浸透般沒有一絲留白。

天越來越黑。

寒意從溫暖的床榻底下蔓延上來。

落薰不自覺地把越發冰冷的腳趾蜷起來，雙手交抱，用陣陣發寒的手掌摩挲雞皮疙瘩直冒的手臂。

突然。

一群烏鴉從窗邊掠過。

落薰吓得渾身一哆嗦。

“為何起來了？”

慕晚潇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

落薰心頭發緊，垂目看向慕晚潇。

慕晚潇坐起身，輕摟落薰瑟瑟發抖的肩膀，把落薰拉到他的懷中，輕撫她披散的烏發，輕聲問道：“可是做噩夢了？”

“嗯……”

“别怕，隻是夢罷了。”

“嗯……”

“躺下繼續睡吧。”

落薰仍枕在慕晚潇懷中，渾身發僵，說不上話，神經莫名地越發緊繃，移不開目光地定定注視着漆黑的窗外……

突然！

落薰聽見一陣腳步聲。

寒毛直豎。

落薰扭頭看向房門，一道黑影火速跑到門外……

“王爺！”

是天涯。

天涯的聲音透露着濃濃的緊張。

不安瞬間席卷落薰——那種不安之感，從胸口一直蔓延上來，堵在脖子喉頭，如同一道道極粗的繩索死死勒住她。

慕晚潇眉頭緊皺，于幽暗之中眺目看向房門，問道：“何事？”

天涯隔門回答道：“大王派人前來，請王爺速速進宮！”

此刻？

三更半夜進宮？

慕晚潇心生不妙，眉頭更皺，拉開被子，欲走下床……

落薰不自覺地抓緊慕晚潇，手心冒出的冷汗濡濕了他的衣袖。

慕晚潇安撫般輕拍落薰的手背。

落薰重重地呼吸着、怔怔地松開慕晚潇，轉而抱緊發冷的衾被。

慕晚潇披上外衣，大步走到房門前……

天涯小聲跟慕晚潇說了幾句話。

落薰聽不見他們之間的對話，卻清楚看見慕晚潇受了極大刺激般渾身一震。

大事不妙！

落薰猛然驚醒般火速穿好衣衫，沖向慕晚潇……

慕晚潇扭頭看着沖向他的落薰，一臉欲言又止。

“發生何事了？”落薰雙手抓住慕晚潇的手。

“我需馬上進宮一趟，你留在這裡……”

“不！”落薰把慕晚潇抓得更緊，“我跟你一同進宮。”

“落薰……”慕晚潇臉色鐵青。

“不要婆婆媽媽拖拖拉拉的了。”落薰目光堅定，“我也要進宮。”

慕晚潇沉默地凝視落薰。

落薰堅定地回視慕晚潇。

仿佛用眼神權衡較量了許久，慕晚潇才終于收回眼神。

慕晚潇對天涯耳語了幾句。

天涯鄭重點頭，轉身跑開。

慕晚潇這才跟落薰一同走出房間。

……

……

夜風嗖嗖。

熟悉的街景在漆黑之中透着一種凄涼。

馬車疾馳。

世間萬物都籠罩在無邊的漆黑之中，不時有樹葉在馬車窗邊火速掠過。一如冷箭。

落薰坐在慕晚潇身旁。

慕晚潇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落薰胸口發緊，體内的血液時而冰冷、時而火燙，就像是結冰之後又沸騰、才剛沸騰又結冰。

實在是受不了了。

落薰擡手抓住慕晚潇的衣袖，顫聲問：“到底發生何事了？”

慕晚潇目光幽幽地注視落薰。

沉默。

不語。

落薰緊張地幹咽連連。

慕晚潇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深知無法隐瞞落薰……

“落薰……”

“直說吧。”

“答應我，不要太激動……也不要太傷心。”慕晚潇的眼眸卻泛起一絲晶瑩的淚花。

“小白兔出事了？”落薰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

“嗯。”慕晚潇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落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如何了？”

“汐惜她……”

慕晚潇不忍看落薰，扭頭，看向不斷掠過樹葉與暗影的窗外。

慕晚潇說：“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