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下雨的時候，十三區的天光也總是灰蒙蒙的一片。

病房内，葉權百無聊賴地拆玩着剛到手的槍械。

周身除了消毒水氣息彌漫，還混合着Omega身上若有若無的淡香，着實惹得他煩躁不安。

靠在床頭的楚南星倒是氣定神閑，注意力全在手中嶄新的《聯邦軍醫初級解剖學》上，冷白的手指還夾着一支筆，時不時便要在紙頁邊做些标注。

多認真似的。

葉權忍不住嫌棄打量。

恰時，兩名聯邦警察推門而入。

“楚先生。”為首的警察公事公辦地點頭，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密封袋，“您的私人物品，現在物歸原主。”

之前就聽呂岩說嫌疑解除了，沒想到這麼快便可以畫下句号。楚南星詫異接過。

袋子裡是他被捕時的手機等物，還有一隻鏽街買來的廉價皮帶手表——王川送給他十五歲的生日禮物。指尖輕輕摩挲過表帶上磨損的紋路，長睫毛無聲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另外，”警察蹲下身，利落地解開了他腳踝上的電子定位器，“鑒于您在幻繭案件中的配合，政府決定不予起訴。”

金屬扣“咔嗒”一聲松開，露出底下被箍得泛紅的皮膚。

楚南星低頭揉了揉腳踝，看似禮貌地點頭道謝。

葉權冷眼打量這一切，等警察離開後，才故意開口反問：“是不是覺得聽我媽的話很爽？要什麼都能實現。”

楚南星擡眸看他，眼神平靜。

“等你沒用的時候，”葉權語氣譏諷，“就會發現她的好全是錯覺。”

楚南星沒理他，繼續翻看教材。

葉權盯着Omega看了兩秒，忽然大步走過來，一把按住書頁，俯身逼近：“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聽見了，”楚南星輕戳開他的大手，筆尖在教材上劃出一道漂亮的标記，“我沒用不就意味着你病好了，那不是挺值得高興的嗎？”

自從小Omega鐵了心結婚，兩人間因一場冒險而形成的短暫默契便煙消雲散了。

“你——”葉權有種對牛彈琴的煩躁，猛地站直身體，“你以為能穿上白大褂，就可以吃到她畫的餅了嗎？”

“董事長隻是給我提供了學習機會，至于以後，要靠我自己努力，”楚南星歪頭打量，笑得愈發甜美，“老公，你就别操心了。”

葉權對這個稱呼分外過敏，瞬間僵住表情，而後轉身就走，門被摔得連窗玻璃都跟着顫了顫。

病房裡終于安靜下來。

書頁嘩啦啦散開，楚南星看着空蕩蕩的掌心，平靜地勾起了唇角。

*

潮濕的黃昏像被水洗過的玻璃，透着一層朦胧的暗金色。

休息室的落地窗前，葉素霓背影挺拔，指尖夾着的煙升起一縷細白的霧，在暮光中氤氲出神秘的輪廓。

門被輕輕叩響時，她頭也沒回：“進來。”

“董事長。”楚南星走到她面前，從口袋裡取出那部仍舊嶄新的白色手機，小心地放在桌子上，“這個還給您。”

葉素霓低笑一聲：“怕我監控你？”

“不是，我用之前的比較習慣，”楚南星也微笑：“您如果想了解我，有的是辦法，不差這個。”

葉素霓示意旁邊的沙發：“說吧，找我什麼事？”

楚南星乖巧落座，聲音清晰：“我決定答應您的要求，用我的信息素保證他的安全。”

葉素霓顯得毫不意外，順手給彼此倒了兩杯咖啡：“除了讀書，還有什麼條件，不如一口氣直說。”

楚南星今天穿了件棉質的白襯衫，黑發束在腦後，顯得清爽幹淨。他想要的也同樣簡單：“除了實在避免不了的支出，我不需要葉家的額外資助，包括學費，我也會靠兼職償還。”

窮人莫名其妙的骨氣，葉素霓并不太在意：“好啊。”

Omega更加誠懇地仰望着她：“還有，我想去軍方繳獲的陳遇實驗室看看。”

煙灰缸裡傳來“嗤”的輕響。葉素霓将煙摁滅，忽然笑了：“你知道那裡面有什麼？”

楚南星搖頭：“但我比你們了解白塔，或許能發現有價值的東西也說不定。”

葉素霓沉吟片刻，忽然拿起一旁的手機，撥了個簡短的号碼：“阿權，等下帶你未來的老婆去一趟B7戰機。”

電話那頭傳來葉權不耐煩地質疑：“他又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