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見天日的白塔。

這裡沒有晝夜的流逝，隻有永無止境的疼痛。冰冷的金屬台，刺眼的無影燈，針管刺入脊椎時那種緩慢的、幾乎要碾碎骨頭的淩遲……

地獄不過如此。

楚南星感覺胸口燃着沉悶的火，每一口呼吸都是折磨。

陳遇蒼白的手指卻從容拂過他汗濕的額頭，如同鑒賞家撫摸一件瀕臨完成的藝術品。

“阿南，”帶笑的聲音在蔓延，“你逃不掉的。”

他猛地睜眼，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

視線重歸清明的瞬間，楚南星才發現自己蜷在葉權寬厚的懷裡，臉龐正沒羞沒臊地枕着鼓脹的胸肌。

Alpha的手臂橫在他腰間，呼吸平穩，觸覺溫熱。

窗外透進一絲微光，十三區的夜雨不知何時停了，但陰暗依舊濃稠，仿佛藏着無數雙窺探的眼睛。

楚南星驚魂未定地歎了口氣。

“醒了？”頭頂傳來沙啞的嘲諷：“發情期就這麼纏人？”

廢話，誰發情期了還要潔身自好？

楚南星全身都酸軟無力，并不想動，隻是仰頭安靜看他。

那張美麗純潔的小臉，在不設防時太容易讓人心軟，與濺滿鮮血的明豔勇敢判若兩人。

無聲的對視中，葉權的利落的下颌線繃得緊緊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但楚南星瞧得分明——Alpha的耳根又紅了。

他忽然微笑起來，故意撐着軟綿綿的身子湊近，長發垂落，掃過葉權的鎖骨。

唇與唇近在咫尺。

信息素的香氣暧昧交纏。

“你又幹什麼——”葉權條件反射地往後躲，手下意識想要推開他，結果卻正好按在尚未拆線的傷口上。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楚南星不禁悶哼出聲。

他整個人不由僵了動作，随後緩慢蜷縮成團，連呼吸都滞住了似的。

那處傷很重，幾乎讓他肝胃破損，險些沒救過來。

見狀葉權立刻變了臉色，甚至有些無措：“你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

他是真的生出了關心，說不清因為緩慢消退的臨時标記，還是彼此共同出生入死的短暫情意。

楚南星緩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吐出口氣：“沒事。”他側頭看向昏暗的窗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楚，“還以為會死在荔水商場呢……我們真是命大。”

身為那夜行動的始作俑者，葉權的确該為每場死亡負出全責。

而今危險褪去，他遲遲地心有餘悸。

但楚南星并未蒙上絲毫沉重，又安然地湊到他身邊乖乖躺好。

沉默片刻，葉權忽然開口解釋：“陳遇消失了，但白塔的俘虜和毒品證據已經全部移交給首都監察組，聽說今天還俘獲了他們的移動實驗室。”

楚南星好奇：“移動實驗室？”

“飛行器中的專業醫療艙，”葉權少見地耐心，“應該是陳遇平時在用的，裡面有不少資料和毒品。”

白塔的基因科學和醫藥水平極為先進，想必這回收獲頗豐。

Omega緩慢颔首。

葉權繼續道：“所以王川的事情很快會結案，他一定能恢複卧底警察的身份，得到應有的榮譽。”

真誠的笑意浮現于楚南星眼底：“太好了。”

“至于你，”葉權移開視線，“等傷勢愈合，拿到身份證，想去哪兒都行。”

自由。合法身份。全新的人生。

聽起來無比誘人。

但楚南星沒再說話，因為他最想要的……并不是這些輕松的幸福。

落地窗外，十三區的天際終于泛起一絲魚肚白，但雲層依舊厚重，仿佛随時會壓下更深的黑暗。

*

得知楚南星承受過基因改造後，葉素霓自然安排了更加周密的體檢。

但在聯邦醫學水平看來，他的确隻是一個各方面都相當優秀的Omega——也如白塔首領期盼的那樣，非常适合去生育優秀的後代。

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狀。

基因強大，加之有頂級Alpha信息素安撫，楚南星的發情期自然平穩度過，傷勢恢複速度更是快得驚人。

不過短短數日，他竟已經能夠拆去縫合線了。

傷口愈合時新生的皮肉泛着淡粉色，在冷白的皮膚上格外紮眼，引得醫護人員們啧啧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