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這個回答的夏油傑卻沒有想象中輕松,他吃軟不吃硬,太宰的回答反倒讓他遲疑起來,而且,這次跟軍警約定不同,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他不信言而無信。
夏油傑抓了抓散亂的頭發,自從被捕後,失去發繩,他就沒有梳丸子頭的習慣了,後來出獄也沒有閑暇的心思,越來越長的黑發披散在肩膀上,每次煩躁時就揪一下,他心情複雜地随着太宰走進橫濱市裡,從熱鬧的商業街走到人迹罕至的紅磚倉庫區。
在偏僻無人的角落裡,夏油傑冷不丁開口了。
“我可以告訴你一半答案。”
太宰睜大眼睛,驚訝地回頭看向他。
夏油傑擡手,召喚出咒靈,哪怕明知道太宰看不見,依然展示性地給他看,“咒術師是不能讓普通人知道的職業,踏進去,就與老天做了交易,沒辦法離開。”
“我們班主任經常挂在嘴裡一句話。”夏油傑重複道,“咒術師沒有無悔的死亡。”
“其實我想把它改一改,活下來的咒術師,永遠都生活在痛苦中。”他習慣性勾出微笑,帶着苦澀,這處倉庫街角落流淌着靜谧的沉默。
大概意識到自己話題太沉重,夏油傑有點後悔,主動打破甯靜,把話題歪回來:“每個咒術師都會自動避免被其他人發現,默契隐藏身份。”
太宰緩緩開口,說的卻是:“我不信這些東西。”
他接上了夏油傑剛才的話題。
“神明啊、天神啊之類的東西,我不信它們,沒有什麼注定的命運,連我都從黑手黨跳槽到了偵探社。”太宰深深凝視着他,語氣淡漠,“你對自己太苛刻了,夏油君,你好像一直在背負着非常沉重的現實,若是現實将你壓垮,包裹摔出來的卻隻有一堆渾濁的污穢,你會瘋的。”
夏油傑反問:“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沒有瘋?”
“因為我親眼見過許多次,真正的瘋狂,不是你現在的反應。”說完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後,太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雙手插兜走出這處小巷,指着遠處一個小黑點,幹脆利落地說。
“那就是末廣鐵腸,别動,他看到我們了,現在正趕過來。”
順着手指示意的方向,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遙遙看過來,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太宰迅速後退,語氣堅決:“就是現在!東方偏南四度,防護!!”
夏油傑立刻讓剛才召喚的咒靈堵在太宰提醒的位置。
下一秒,鋒利的刀光出現在眼前,末廣鐵腸迫不得已站在不遠處,而速度極快無比的軍刀斬開咒靈,但毫無作用,劈成兩半的詛咒下一秒恢複原樣,纏在他的刀上不再動彈。
感受到刀陷在凝固的空氣裡的末廣鐵腸使力抽回來,他掃了一眼太宰治,面無表情地指責在場的另一個人:“你沒有遵守約定……”
夏油傑頓時頭更疼了。
這是跟剛才不一樣的頭疼,他深深歎氣,想到剛才會議上的計劃,神情自若地聊起了天:“我也不想,但獄裡有人招攬了我,而且我不喜歡現在這個的社會。”
末廣鐵腸下意識轉頭看向不遠處笑臉盈盈的太宰治。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武裝偵探社就是天人五衰,作為獄友和合夥人,太宰治的嫌疑程度直線上升,連帶着天人五衰的危險度也在上升。
而且末廣鐵腸是個直覺系,他能感覺出來,夏油傑沒有說謊,真的有一個組織招攬了原本想放任自流獄裡發呆的他,而且——夏油傑非常不滿意現在的社會!準備改造它!
末廣鐵腸語氣瞬間警覺:“你想做什麼?跟天人五衰一起當恐怖分子,推翻國家和社會的安穩嗎?!”
夏油傑避而不談,他抽出一疊紙,“好不容易見面,鐵腸先生,就不要談些不愉快的話題了。”
“我過來隻是為了給你送賠禮,謝謝你照顧菜菜子和美美子,我能看出來,她們其實很喜歡你,這些是橫濱走私集團的信息,你們軍警應該很需要吧。”
末廣鐵腸握刀的手蠢蠢欲動,夏油傑卻松開手,寫滿名單的檔案整齊飄在半空,晃晃悠悠飛到軍警的面前。
旁觀許久的太宰也站出來,輕飄飄說道:“軍警先生,沒有同伴的你可沒辦法同時抓捕兩位高危罪犯,尤其是我的異能,連歐洲超越者都會覺得棘手,比起在這裡大鬧一場,還是及時回去通知隊友才能制止混亂的發生。”
末廣鐵腸聽出他話語裡隐藏的威脅。
下意識前行幾步,被咒靈硬生生攔下,他沉下聲音:“你們做了什麼?!”
“還記得賭場裡的硬币炸彈嗎?”太宰微笑,視線卻滿是冰冷,曾經在黑手黨浸染的黑色氣質盡數流露出來,他毫不留情地開口,“偵探社收到的下一步指令,是引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