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她忽然看到了那天,小時候,悟被本家的人接走的那天。
那是兩人一周歲的生日,下着雪。
哥哥已經學會了走路,但自己卻連站都站不穩。
那天,她又發起了高燒,半夢半醒,被母親抱在懷裡,心疼地哄着。
模糊的視線中,母親的眼眶紅紅的。
本家的人牽着哥哥的手,站在他們的對面。
“悟就拜托你們了,這孩子很安靜,就算受傷了生病了,也悶不吭聲,你們一定要多注意些……”
“悟,要乖乖的哦,爸爸媽媽會時常去看你的……”
父親母親都哭了,叮囑了許多,但那個小小的白發男孩卻始終一臉淡漠,冰藍色的眸子無情地盯着世間的一切。
迷糊中,哥哥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幾人的視線中。
懷裡的女兒突然哭了起來,小小的手夠着哥哥離開的方向,聲音越哭越大:“哥哥……哥哥還給我……”
但還是嬰兒時期的我,壓根不知道哥哥要去那裡,也不會知道自己就此被他們雪藏。
後來聽父母說,在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每次我睡醒來,都會向四周看,當看到哥哥的嬰兒床空蕩蕩時,就會突然間大哭起來。
這麼丢人的事我才不會告訴哥哥呢,他肯定會昂着下巴說“葵還真是離不開我呢”。
那副洋洋自得的樣子,總讓人覺得火大。
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像是還未從夢中脫離般,習慣性地看向四周。
“葵,你醒了。”
這次,終于看見了他。
她撐着床闆坐了起來,“你還好吧?”
“我肯定沒事。”白發少年認真地看向她,“你怎麼樣,能看見了嗎?”
五條葵看向四周,臉上的神情十分驚喜:“嗯,原來世界是這樣的啊。不行,頭轉多了,眼睛好花,好想吐。”
少年笑了出來:“太好了,真的成功了。”
“你才剛恢複,眼睛一下子接受那麼多視覺信息,肯定會難受的,不舒服了就稍微閉一會。”末了又不忘叮囑。
“不過,要是想多看會我、記住我的樣子的話,也不是不行。”
少年說着站了起來,雙手插兜左右走了兩圈,又将臉貼近了些:
“……我和你想象中的一樣嗎?我眼睛的顔色就是藍色哦,和天空一個顔色,我們的發色叫白色,白雲也是這個顔色。”
五條葵眨了眨眼睛,撇過頭道:“還是我想象中的哥哥更帥氣,現在的哥哥像隻開屏大孔雀。”
五條悟愣在了原地。
孔……孔雀?
也是說我好看的意思吧。
他從背後掏出一枚鏡子,對準了少女的臉:“但是,我可是很喜歡這樣的葵哦。”
五條葵的心髒漏跳了一拍,感動秉着酸澀湧了上來:“我……和哥哥長得像嗎?”
“說實話,我覺得不是特别像,就耳朵和嘴巴有點相似,如果真的那麼像,妹妹的事情你也瞞不了我們太久。不過,葵就是葵嘛,有你的特色、你的漂亮。”
少女聞言露出了淺笑。
少年再度拉近了和她的距離,縮小在了一米之内。
雖然先前她還沒醒的時候就做過測試,自己确實會感到不舒服,但不知道她這邊如何。
果然不一會,自己的身體就傳來劇烈的疼痛。
先前葵都是承受這樣的痛苦嗎。
“還會難受嗎?”他強忍着疼痛,表面上風平浪靜地問道。
“不會啊,一點都沒有。我們成功了呢!”少女的笑容溫暖陽光,放在被窩裡的手卻抓緊了衣服,全身汗毛戰栗。
“真的太好了。”五條悟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兩人再度拉開了距離。
身體的不适各自緩解,卻都未曾讓對方察覺出異樣。
五條葵看向窗外,眼前的景色依舊毫無生機,模糊一片,什麼顔色都看不見。
解咒儀式失敗了。
是她刻意暗中沒有配合好,故意讓它失敗的。
現在悟靠近她,身體會産生不适,恰好和詛咒逆轉的情形重合。
而她隻需要假裝視力恢複,假裝不再被吸收生命,就能瞞過。
不是要他也失明,真是太好了。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哥哥,下周生日,你想要什麼禮物?”她看向白發少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