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山從第一次見到俞夫人的時候，就愛上了她，一見鐘情，隻有經曆過的才會懂。

那一刻的電閃雷鳴，讓他甚至忘記了呼吸。

可俞夫人的眼裡隻有遊淮。不止俞夫人，遊淮是橫空出世天才，隻要有他在，任何人都會變成陪襯。

在程遠山的整個青年時期，都活在遊淮的狠狠壓制之下。他并不是廢物，沒有遊淮的時候，他的表現也是能被贊一句不錯的。可隻要遊淮一出手，他的一切便再也入不了眼。程遠山知道這都是天賦，天生的沒辦法，本以為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碾壓，可當他心愛的女孩眼裡也隻有遊淮的時候，那被反複壓抑的怒火，攜帶着見不得人的嫉妒情緒一下子噴湧而出。

當遊淮拿回問鼎台比武的第一名之後，程遠山心裡無甚波動，情理之中沒什麼意外的事情。可是當他知道遊淮和俞夫人約定一起遠走高飛時候，程遠山再也忍不住了。

遊淮和俞夫人約定的是破曉時分碰面，而程遠山在子時就将遊淮約了出來，然後趁他不注意，直接割了他的咽喉。程遠山到現在都還記得，遊淮瞪大的眼睛，他将信任的後背交給他敬重的師兄，卻沒想到他的師兄幹脆地要了他的命。

所有人都想不到，那個橫空出世，驚才絕豔的少年豪俠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一場并不多絕妙的暗算之中。

毫不知情的俞夫人那天從破曉等到日頭升到頭頂的最上方，簌簌的梨花落了一地，她卻始終沒等到她的少年郎。

她不知道，她的少年郎就埋在她的腳下。

她永遠都等不到他了。

程遠山告訴俞夫人，他說遊淮反悔了，無顔見她，便獨自離開了。

程遠山從前在梁塵派的名聲很好，根本沒有人會懷疑他，也根本不相信他能殺了遊淮。

從那以後，程遠山一日一日陪着俞夫人，終于日久天長俞夫人被他打動，決心忘記遊淮和程遠山在一起。

二十年後，這個被埋藏已久的秘密竟然被俞夫人發現了。俞夫人發現了遊淮的屍骨，她發現了程遠山這二十年的謊言欺騙了她。

程遠山被俞夫人質問的時候，第一反應并不是慌亂，反而是解脫。他幹脆地承認了，沒有解釋沒有辯駁，就隻有一句，“沒錯是我做的。”

“你去揭發我吧，讓我被萬人唾棄，給遊淮償命。都是我做的，你去吧。”

他也想看看俞夫人會怎麼選。

可惜俞夫人回去之後，痛苦難抑，一時不察被秦葉下了蠱。

當程遠山知道俞夫人中毒之後，程遠山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唯一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可他也再也沒辦法知道俞夫人的選擇了。

程遠山從來沒有掩飾過他對程筠的惡意，因為他看到程筠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遊淮一樣，一樣的天賦卓絕。

他真恨啊，恨他們那該死的天賦，恨他們毫不費力地碾壓衆人，恨不得所有像他們一樣的人都能消失。

但他想要程筠死嗎？

他好像從沒想過，他隻是想要程筠永遠地向他低頭。

因為恍惚間，他仿佛能透過程筠看到那個人向他低頭。

……

“你們在做什麼？”程筠和季容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秦葉目眦欲裂地狠狠掐住躺在地上的程遠山。

今夜最先發現異常的是季容，她發現有不少弟子突然暴斃在舍館中，她找不到師父，便隻能來找程筠。

程筠跟着季容去查看了那些弟子的屍體，他們都是中了噬人蠱被人吸幹内力而亡的。

程筠不敢想象，噬人蠱竟然如此大規模地下到梁塵派來了，而且除了這批已經确認死亡的，還不知道其他弟子裡還有沒有被下噬人蠱的。

程筠請了雲時過來，用吸聲蟲幫門派裡其他弟子吸出蠱蟲。而她則和季容一起先找到師父再說，誰知來到溪草苑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秦葉看到隻有程筠和季容兩個人，絲毫不慌。一腳踢開程遠山，舔了舔嗜血的唇角，一步一步朝他們走過去。

程筠将季容護到身後，一把拔出劍指向秦葉，“是你做的？”

“真沒想到，你們來的倒是挺快。”秦葉對着程筠道，“本來我是想讓師父親手了結你的，現下看來你隻能死在我的手裡了。”話落當即向程筠出手。

“你找死。”程筠不甘示弱，奮起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