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苡皮笑肉不笑:“體己話,怎麼?太子殿下要聽聽嗎?”
張雲臯教林苡的語氣惱了:“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仇人,你為何說話就是忘不了夾槍帶棒呢!”
林苡眨着純淨的眼睛,道:“殿下,妾身說錯了什麼嗎?”
于内,張雲臯欲以林苡為棋,殺了康貴妃,于外,林苡還是他奪嫡不可或缺的錢袋子,林苡也不怕他,反正往後她跟父母也是要隐居山林的,到時候他們一假死,張雲臯找到天涯海角也無濟于事。
她思索着:張雲霄是白虎重傷的,不是我,白虎也是你安插在張雲霄身邊的,也不是我,可承受着一切錯處的卻是我,是林家,你不僅不知道錯了,還變本加厲,真是可惡!
林苡的乖覺異常隻對着張雲臯,張雲臯有苦難言,跟啞巴吃黃連似的。
許久,兩廂無言。
馬車漸漸駛入朱雀大街,這是大楚最是繁華的街道。
林苡不願再與張雲臯同在一處,便先行下車,拐進了一個小胡同,她要回千金閣瞧瞧。
不巧剛拐進了胡同裡,林苡便迎面撞上了一個賣糖的小孩子。
“小心。”
林苡一把扶住了她。
小女孩卻是不甚在意,揚着灰撲撲的小臉兒道:“姐姐,有人跟着你,他長得好像是鬼魅。”
林苡心想這孩子說話真好聽,還說張雲臯是鬼魅,他充其量就是個鬼,算不上“魅”。
不久,與張雲臯一同來的是一記女人的厲聲喝止:“令兒,胡說八道些何物。”
來人是令兒的娘親。
林苡還教這突如而來的喊叫吓了一哆嗦。
張雲臯居高臨下地盯着令兒:“是誰傳我是鬼魅?”
令兒娘親汗如雨下,跪在地上,上手拽上了張雲臯的下擺:“大人,都是孩子胡說的,都是孩子胡說的。”
一路上,張雲臯沒少聽見旁人道他是鬼魅,他本就奇怪,可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兒家都知曉了,想來那人沒少宣傳他,可他是太子,誰敢說太子壞話?
背後之人不言而喻,跟康氏離不了關系。
張雲臯伸手,令兒被她的娘親緊緊抱在懷裡,母女兩個渾身發抖,不敢睜開眼。
林苡下意識抓住了張雲臯的胳膊,目光炯炯道:“她們隻是傀儡,你不去将暗中人逮出來,反倒是教訓不知情的百姓。”
難道這就是你太子張雲臯的厲害?
這最後一句話,林苡不敢說。
她的聲音兀地軟了下來:“先回家。”
張雲臯簡直不敢相信,哪有妻子訓斥丈夫的,還是當着外人的面!
他一揮袖:“依你所言!”
林苡也知曉今日是回不去千金閣了,便給了令兒幾塊銀子,足以讓她買身新衣裳。
不料她一回身看見了張雲臯挺立的後背,手上還緊攥着一顆箭頭。
令兒吓得癱軟在地,令兒娘親照舊緊緊将她摟在懷裡。
林苡皺眉:他真是壞透頂了,我不就是說幾句,他就自殘!
或許是張雲臯太過了解林苡的秉性,無奈地回首:“咱們回家,此處有埋伏。”
林苡恍然大悟:原來是刺殺,并非自殘,不對,刺殺!
她瞳孔猛地一縮。
令兒和她娘親早已不見蹤迹。
胡同盡頭照進來日薄西山的殘光,他們還未逃出胡同,胡同盡頭的單薄殘光便被人盡數擋住了。
來人一身黑衣,頭帶鬥笠,隻餘下鼻子以下的半張臉,那半張臉上胡子拉碴,皮膚黝黑,約莫不惑之年,右臉上還有一道駭人的刀疤,足夠看出當時的傷口是如何是深可見骨,看起來神秘又危險。
來人沉了嗓子道:“閣下可知這謠言自何處而起?”
接他話的是趕來的殘刃,和他迎風而上了利劍:“少爺的名聲不佳就是你們這些康氏走狗還得!吃我一劍!”
張雲臯拉着林苡疾馳,眼看隻有幾步之遙便能逃出生天,那人的聲音又從他們背後響起。
“散布謠言是我的罪過,那殿下可知我為何要做這大不敬之事?”
殘刃奮力将一把利劍狠擲,利劍劃過一個道漂亮的弧線,順利到了張雲臯的手中。
張雲臯眼神不善,劍指來人喉嚨:“我若是将你拿下,我照樣知曉。”
刺客急了:“殿下,我手中有康氏私吞賦稅的證據!”
他怕張雲臯不信,将鬥笠摘下。
張雲臯驚狠不止:“原來是你,怎麼?我母後慘死,你也是罪魁禍首!”
安泰頓首,眼眶濕熱,酸澀也折磨着他的鼻頭,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她還是怨恨着他的,如若不然,張雲臯本該是他的至親,而不是将他視為豺狼虎豹,也不會如躲猛獸洪水一樣,對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