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用清潔咒,而是用馬爾福家昂貴華麗的衣袖一下下擦拭着墓碑和上邊的字迹。
『傑瑞·瓊斯于此長眠』
“這才半年多過去,我的競選就失敗了——沒想到吧?我明明做了那麼充分的準備,但命運就是這樣。”詹姆斯苦笑着說,“咱們也半年多沒見了……傑瑞,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了,太多了。”
他向墓碑展示着自己手中的魔杖:“簡單來說,我去年發生了一個很小很小的意外,而我的人生卻徹底地改變了——我一覺醒來就和一個巫師交換了身體。多麼荒謬的故事啊,但它好歹解釋了如今我怎麼會頂着一張吸血鬼似的陌生臉孔來見你。”
整個墓地安安靜靜,清晨的露水伴着青草地的氣息,有效舒緩着詹姆斯緊繃的神經。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他的妻子也沒好到哪兒去。”
詹姆斯輕聲說:“我承認我有些私心,謀取權力是我的本能。但我也執行了一切我應該承擔的義務,維護他的基本名譽、保障他原有的權力、照顧他原有的家庭,為此我和格洛麗亞不得不分居半年。而他呢?他在耍我。”
盧修斯·馬爾福是一位自诩高貴的純血巫師,自然不在乎一個麻瓜政客的光輝未來,因為那都是他“看不上”的東西。
詹姆斯拼盡全力争奪的利益,成了供奉他在麻瓜界享樂的資本:
他從一個寄人籬下的私生子的孩子,成為整個家族最争氣的後輩之一,這正是他收割勝利果實、獲得家族回報的好時候。可就在這個時候,盧修斯毀掉了詹姆斯幾年來的布局,毀掉了他離當選“史上最年輕議員”最近的一次機會。
隻是因為他懶得在麻瓜世界從一個小小的議員做起,同時也是對詹姆斯試圖插手馬爾福家族秘密、試圖探究關于伏地魔的一切的懲罰。
而被詹姆斯質問時,盧修斯卻隻是笑着用詹姆斯的存款吃完一份價值200美刀的牛排,語氣輕慢地勸他等換回來之後再重新選舉。
“很混蛋是不是?”
詹姆斯歎了口氣,或許是最憤怒的頂峰已經過去,現在的他隻有一身疲憊。
他歇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沒關系,我會叫他付出代價的,他最看重的純血理念、最推崇又最恐懼的伏地魔,還有他引以為傲的财富,我都會一一毀掉。”
他擡起頭看着天,太陽還藏在地平線下邊,隻讓霞光隐隐綴在天幕上,預告着日出時将有的壯觀景象。
“我原本不信命運,但前陣子我才知道,原來我本身就是個巫師。”詹姆斯說到這裡無奈地笑了一下,“想必你還記得我在耶魯被骷髅社錄取、卻又總是進不去的事——曾經的社員抓到過一個女巫,将她折磨緻死,以至于他們的聚會地點被詛咒永遠不會得到巫師的幫助——而我,一個本有資格入社、卻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的巫師,就這樣反複被她的詛咒拒之門外。”
他的聲音顫抖起來。
“我到底在追求什麼?傑瑞,我曾經憧憬和萬分遺憾的地方,實際上從來就不歡迎我,而本該因我的出身血統而接納我的地方,卻也視我為蝼蟻。”
詹姆斯一字一頓地說:“不該是這樣的。”
墓碑靜靜地立在那裡。
多年來無數次地,詹姆斯站在這裡,希望故去的摯友能夠說些什麼、回應他哪怕一句。但傑瑞已經離開了,帶着不該承擔的污名,被一顆該死的子彈掩射殺在芝加哥的一個冷酷的雪夜。
“格洛麗亞和我分手了,原定的婚禮也取消了。”詹姆斯說,“但我……我感謝她。她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愛過的,最值得的女人。這是我們共同的決定——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我無法回到原有的生活、她也無法接受裝着另一個靈魂的我的軀殼,我們不再合适了。我隻是……隻是很惋惜,很不甘心。”
“憑什麼我的人生可以被這樣随意地撕碎、踐踏呢?”
墓碑依舊沒有回音,但天際線投來第一縷日出的光線,它映進詹姆斯的眼睛裡,讓他本就野心勃勃的眼神變得更加熾熱。
詹姆斯不再需要傑瑞的回音了。
“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了,傑瑞。下次回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到那時,想必你得換個方式稱呼我了。”
他彎腰蹲在墓碑前,笑着伸手,拂去了一點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