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澤醒過來,發現自己還坐在原先的懸崖邊上那棵大樹下,身上蓋着件鬥篷。遠處燈火依舊,他應該昏睡了沒多久。離他三四步遠的地方,有個人正在撥弄着篝火,應該就是鬥篷的主人。
“多謝搭救。”他邊說邊動了動身子,發覺肩頭最嚴重的傷被包紮了,除了外傷的疼痛,内髒似乎舒服多了,不由地打量起救自己的人。
那人隻露個側臉,但全被面罩遮住了。他穿着類似獵裝的衣服,肩上和腰封處的獸皮裝飾既精緻又帶着十足的粗犷味道,很是惹眼。
那人應該是察覺到了琴澤在看他,也看了過來,他的面具是黑色的,光亮而且詭異,是張猙獰的鬼面。他問道,“你能走嗎?”
“嗯。”琴澤勉強站起來,肩頭的傷還是鑽心的疼,一不小心就把鬥篷掉到了地上。他彎腰去撿,突然眼冒金星就要栽倒。然而一隻有力的手适時地抓住了他沒受傷的那隻胳膊,穩住了他的身體。
“多謝。”琴澤笑着道謝,把鬥篷遞過去。
那人接過鬥篷又給他披上,接着抓住他沒受傷的那隻手,一轉身,就把他背了起來。
琴澤琢磨着,這人應該是想帶他離開這地方,但是他不太敢問去哪兒。因為這個人的動作散發着不容人抗拒的氣魄,氣質也是冷冰冰的,好像脾氣不太好。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開始拿這個人和寂無雲比較起來,不由地覺得寂無雲雖然脾氣也算不上好,但至少有柔和的一面,也算難得。
那人一道掌風滅了篝火,便帶着他往林子裡去了。
那人輕功十分了得,帶着一個人在密林中穿梭毫不費力。被這樣的高手背着,琴澤簡直是受寵若驚,戰戰兢兢趴在他背上,連被樹叉劃疼了臉都不敢動一動。
“到了!”那人突然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處林子裡的小山包,周圍雜草叢生,也沒有路,琴澤不禁心生疑惑。
那人把他放下,從懷裡掏出個巴掌大的白色小扁瓶,打開塞子,往指尖上倒出一點,然後往他臉上抹了一下。
臉上涼涼的,琴澤意識到那是剛才在林子裡穿梭的時候被樹叉劃破的傷口。他正想道謝,那人卻先開口了。
“你肩上的傷隻是簡單處理了一下,兩日之内必須縫合。内傷三十日不運功無大礙。”這人嘴上說着關心的話,語氣中卻透着威嚴,好像個嚴慈的兄長。
“現在,我帶你去看點東西。”那人說完就走向面前那個小山包。
琴澤趕緊跟在後面也爬了上去。山包的頂上是一片荒蕪的平地,雜草都快齊腰高了。那人撥開雜草在前面開路,走了一陣子,就停了下來,閃身站到一邊,指了指前面草叢裡,意思是讓琴澤自己過去看。
琴澤還莫名其妙,待走近了一看,瞬間就傻眼了。草叢裡躺着兩個人,衣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那是顧城和皇甫臻時。
人已經死了有些時候了,陣陣惡臭撲面而來,琴澤一頭紮進旁邊的草叢裡一通狂吐。等吐到沒東西可吐了,他才站起來,搖晃着回到屍體旁邊。
屍體的臉被燒過,但還是可以辨認得出來。他摸向皇甫臻時的腰間,心裡就一沉,那是皇甫臻時随身佩戴的軟劍。然後他又把顧城從頭到腳摸了一遍,什麼也沒找到,正燃起一絲希望,卻瞬間又破滅了,因為半管帶着黑色花紋的玉箫伸到了他的眼前。
“你是在找這個嗎?”
琴澤心裡頓時五雷轟頂,眼淚霎時就下來了。這是顧城的洞音神箫。怎麼可能?顧城和皇甫臻時這樣的高手怎麼會死呢?這個打擊太大了也太突然了!他覺得他必須立刻見到寂無雲,因為他不知該怎麼辦了,心裡突然豁開個大洞,他抗拒接受。恐懼鋪天蓋地襲來,他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轟隆隆,夜空雷聲大作,一場大雨很應景地傾盆而下。
“喂!你振作點!”一隻大手揪着他的領子把他拎起來晃了晃。
琴澤沒有理會面前的這個人。他辛辛苦苦混進飛鶴堡就換來這樣一個結果?老天爺也太會開玩笑了。他不要振作!他才不要什麼振作呢,他要這兩個人活過來!但是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