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臉上寫着疑惑，愣愣地盯着寂無雲，寂無雲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在顫抖，赤紅的雙目中沒有一滴眼淚...

淚水早就流幹了，那些悲傷已經化成了怒火，在赤練一般的雙目中，燒得通紅...寂無雲心中封存的記憶決堤了，在這種命懸一線的時刻，他竟然伸出手，一把抓住裴莺，緊緊摟進懷裡。

“雲兒哥哥...”趴在沁月閣門口石階上的童鸢羅被半空中的這驚人的一幕吓呆了，她看到寂無雲的頭發衣服還有他手中銀色的鎖鍊都飄了起來。

“不要，雲兒！”鬼姬奮力大喊。如果裴莺再不收斂他的内力，那寂無雲定會與他同歸于盡。

“你不是子幽！”裴莺突然猛地推開寂無雲，盯着他的臉，面目瞬間就猙獰起來，“你們把他怎麼樣了？說！”

寂無雲被他推開，便伸手去撕面具，不料裴莺突然性情大變，一腳踢中他側腹。

寂無雲被踢飛出去，手中還緊緊抓着捆龍鎖，順勢纏住了裴莺的腳踝。裴莺忽然臉色一變，身形一歪也跟着飛了出去。

從廢墟中爬起來，寂無雲被喉嚨裡洶湧的血流嗆得七葷八素，冷不防臉上的面具被人一把撕掉。

“雲兒！怎麼是你？”

裴莺在看清寂無雲的臉之後，突然後退，冷不防被鍊子拽住，跌倒在地。隻見他眼中神色混亂，時而清明時而恍惚，口中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我兒子...我對我自己的兒子...我怎麼能...我該...該如何...”

“爹...”寂無雲輕聲喚道，慢慢向裴莺爬過去。

“教主！”就在此時，兩個身影落在院中。

裴莺一愣，寂無雲看準時機突然就撲上去緊緊抱住他。鬼姬也同時縱身躍起，向寂無雲那邊略過去。

“雲兒，放開我！”裴莺掙脫不開，情急之下拳掌亂揮一氣。

眼見着寂無雲被打到大口吐血，皇甫臻時眼珠子幾乎滴血，正要飛身上前，卻被顧城拉住。他氣紅了眼，沒注意到寂無雲的眼色，可顧城卻未忽略。

“你...”皇甫臻時一甩手就要罵，可話沒出口就被捂住口鼻。

“閉氣！”隻聽鬼姬大喊一聲，同時啪啪啪啪爆發四聲脆響，院子裡頓時被濃煙充斥。

很久之後，濃煙散去，皇甫臻時一把推開顧城，沖到寂無雲身邊。然而眼前的景象卻比他想象的更難接受，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爹，爹...”寂無雲跪在地上，渾身是血，正輕輕撥開裴莺臉上的亂發，裴莺躺在他懷裡，身上也是新舊血色摻雜，嘴角還有血絲不斷流出。

“啊—”一邊的鬼姬突然撲上去捏住裴莺的手腕，一邊探脈，一邊恸哭道，“小莺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寂無雲面無表情地看着鬼姬失聲痛哭，紫色的眼睛瞪得滾圓，洶湧着不可遏制的憤怒和仇恨。

“姑姑，裴叔叔怎麼樣了？”顧城走到鬼姬身旁，蹲下來，掏出絹帕遞了過去。

“他中了八步馭龍散。”鬼姬接過絹帕擦擦眼淚，仍舊憋不住要哭，“情況...不太好...古清石呢？”

皇甫臻時在寂無雲身邊跪下來，聽到古清石三個字頓時一怔，低聲道，“屬下無能，沒請動。”

寂無雲聽到消息仍舊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隻聽鬼姬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他似乎是有意刁難，非要...”顧城話到一半看了看寂無雲，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非要裴叔叔去他那裡。”

鬼姬一臉難以置信，氣道，“什麼？姓古的瘋了嗎？小莺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

“姑姑，”寂無雲打斷她的話，“先把我爹安頓好。”說着小心翼翼把裴莺抱起來。

鬼姬發愁現下該怎麼安頓裴莺，就聽寂無雲淡淡說道，“去地宮吧。”

地宮...所有人都怔住，鬼姬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地宮唯一能安頓他的地方就是鍊索牢房。

“雲兒，”鬼姬一步擋在寂無雲前面，“他是你爹，你不能這麼對他...要不...”

顧城也勸道，“是啊，教主，地宮的确...”

“不行！”寂無雲斬釘截鐵拒絕。他何嘗不心痛，可他是教主，必須把魔教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任何人，隻要威脅到了魔教的利益，該殺就要殺，即使是裴莺也不例外。

“臻時你去看看蘇清水和鸢羅。顧城你跟我和姑姑去地宮。”寂無雲說完，抱着裴莺繞過鬼姬向地宮走去。

“姑姑，走吧！”

鬼姬不情願地點點頭，在顧城的攙扶下随寂無雲而去。

皇甫臻時呆立在原地捏着拳頭說不出話來，這麼重要的時候寂無雲竟然不帶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