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态度轉變之快到令端木丘轍都有點意猶未盡。
“陛下,你将我打死吧。”
“啪——”又是一聲,“孤問你,你在孤的身邊多久了?”
“上輩子。”娉貴人倔強地說道,久到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她擡起頭怯生生地發笑,笑到不可遏制的時候又疼的渾身顫抖。
劉嬷嬷在被玄甲衛追捕的時候當場斃命,由于那份傳聞中的不義之物不翼而飛,玄甲衛又當即得令将羌府上下一舉殲滅。
而這一切都沒能逃過榮科登的掌控。
娉貴人正是先帝假借榮科登之手送到端木丘轍身邊的棋子。
劉嬷嬷也是榮科登安排的一出戲。
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而端木丘轍隻能跳進榮科登設定好的圈套裡,将娉貴人繩之以法、以除後患。
娉貴人突然倒在血泊中暈死過去,無論幾個行刑吏使用什麼手段,都不能将她喚醒。
最後獄卒在她潺潺流血的小腿間發現了不對勁,趕忙請來太醫。
經過診斷才得知,娉貴人已因小産并失血過多暈死過去。
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已經絕嗣的端木丘轍如獲大赦,但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親手殺死自己的胎兒時又陷入癫狂。
“來人啊!快送娉貴人回宮修養!”
面色蒼白如雪的娉貴人就像一具木偶一樣,任由他們将她的身體四肢上的鐵鍊卸下,将她這幅軀殼搬回流螢殿。
“宛平,你怎麼會連壞了孤的孩子都不知道呢!”端木丘轍坐在娉貴人的床頭,看着毫無生機的娉貴人悔不當初。
“來人呐!”面對無法給他回應的娉貴人,端木丘轍扭頭向外喝令,叫來幾個小仆。
“娉貴人有了身孕,你們為何不報!”
“陛下恕罪!”衆人哆嗦着跪倒在地,匍匐着向前,卻始終不敢過于侵犯,隻好哆嗦着從嘴裡喊出懇求面前的男人饒自己一命。
“平日是誰在貼身伺候貴人?”端木丘轍看着眼前這幾個灰袍布衣,不願意再與之多費口舌。
一個看起來稍微有點機靈的小婢女探出身子來,哆哆嗦嗦地答道,“啟禀陛下,是、是、春莺姐姐在近身伺候娘娘。”
端木丘轍身邊的玄甲衛首領绫禹湊上前低聲說道,“陛下,春莺就是随娉貴人一同帶到地宮那個小宮女。”
不大會兒,遍體鱗傷的春莺便被守衛從地宮拖出來,帶回流螢殿。
端木丘轍此刻内心已稍作平靜,盯着地上的血人半天都沒作聲。
他心知自己幼年就被母皇親手灌下了絕嗣湯,雖說趙皇後近些年一直在為他張羅藥,可娉貴人這胎也許未必是他的。
端木丘轍遲疑着到底該不該問,霎時間,滿室靜籁無一人發出動靜。
他回頭看向床榻上躺着的娉貴人,面色死寂奄奄一息,渾身血痕毫無生機。
端木丘轍怒而奮起,想起為何要将她折磨成這副樣子,内心的驕傲又占據上風決定不再多問。
當他甩開衣袖正要擡步離開時,轉身卻看見滿室的牆壁上都鑿成璧龛,裡面每個小空格上都擺着一個一模一樣的瓷碗。
端木丘轍走上前去,端詳片刻,才開口問道,“這都是些什麼?”
旁邊的随從立馬上前去推了一把趴在地上,绻成一團的婢女春莺,“陛下問話呢,快起來!”
端木丘轍沿着寝殿環繞一周,細細端看每個璧龛内的瓷碗,白中透亮的雪瓷呈巴掌大小,瓷碗外腹部畫着一幅鬥彩嬰戲圖。
待端木丘轍回到床前,春莺已經慢慢從地上掙紮着爬起來,隻聽她悠悠地抱怨道,“這上邊,都是娘娘每每侍寝過後,從紫宸殿送來的安神湯。”
“安神湯?從紫宸殿送來的?”端木丘轍半眯着眼睛質問道。
“可裝的是陛下您對我們娘娘滿心滿意的喜愛啊,我們娘娘雖然知道這是避子湯卻也是一口接一口地喝下了它們。”
那她又是如何懷上了的?端木丘轍默不作聲,任由自己内心的發問在腦海中振聾發聩。
春莺卻坐直了身子,悠悠地看向床榻上的女人,“娘娘的身子每況愈下,是奴婢鬥膽将安神湯換下來的,都是奴婢的錯。”
最後那句話是向着床榻上的娉貴人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