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課間休息的時候，現在已經是英語教研組長的李老師在辦公室裡見到了她曾經最為滿意的課代表。

“陶斯允同學，畢業這麼多年也沒有一點你的消息，我們這些老師都以為你回京浮以後就把我們忘了呢！”李老師輕輕拍了她肩膀一下，佯裝不開心地說：“你這孩子真不像話，教了你兩年，原本高考完還想問問你考得怎麼樣的，結果Q.Q聯系不到，email也不回，簡直太讓我傷心了。”

李老師教他們的時候研究生剛畢業沒兩年，正是年輕人懷揣無限激情投身教育事業的巅峰期，内心十分珍惜自己的第一屆學生。

第一次當班主任的小李老師很快就和學生們打成了一片，軍訓一結束，她的稱呼直接從尊敬的“李老師”變成了男生口中的“小李姐姐”和女生挂在嘴邊的“Miss 李”。

Miss李是陶斯允遇到的最特别的老師，雖然平時比較佛系看得開，但在教學上很負責，為了激發出大家對英語的學習熱情，每周都自己出試卷，然後不定時組織全班周考。

成績出來以後她會自費給考滿分的同學帶早餐，想吃什麼都行，隻要點單，她都會滿足，再遠的店，小李老師都會早早起床去排隊。

兩個班的學生，隻有陶斯允一個人享受到了這個待遇，她每個月有四天都不用在家裡吃早餐，Miss李會給她帶各種好吃又好看的精緻小蛋糕和巧克力餅幹。

蔣圳一邊羨慕一邊心安理得地吃着陶斯允投喂的威化餅幹，同時還不忘分享給許霁，前後桌三個人以一種十分曲折的方式完成了“接力投喂”。

簡單寒暄過後陶斯允給了李老師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很多年沒有登過Q.Q了，密碼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回，郵箱也是……”

許霁看了她一眼。

"Can i have your WeChat?"

“當然。”

加完微信，Miss李對她wink了一下，用一種很輕松的語氣說：“我可以再邀請你聽一節我的英語課嗎？也許你會和我一樣懷念。”

"My pleasure."

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像是固定在大腦裡的那顆鎖住記憶的螺絲突然出現了一絲松動，然後一圈一圈往下滑啊滑，最後“咔嗒”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許霁在她們的交流中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某一節英語課堂上……

***

當時不知道Miss李問了什麼，陶斯允一下臉紅了起來，平時流利的口語也變得結結巴巴。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看向她。

最終陶斯允在李老師“嗯哼”一聲的追問下，才小聲說出了一個大家都能聽懂的單詞——

secret.

雖然不知道問題是什麼，但通過陶斯允的回答他們也能猜測出個大概。

這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拍着桌子開始起哄。

英語課堂的氛圍一向都很輕松自由，隻要和學習英語相關的事，都是被允許發生的。

Miss李是個從不掃興的老師，一直到他們鬧完以後才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準備繼續講課。

然而還是有同學按捺不住，大膽問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問題：“老師你剛才問陶斯允什麼了？”

一張張八卦的臉用無比期待的目光看着她，Miss李感受到大家的好奇，故意清了清嗓子，等到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時候，才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神神秘秘道："It's a secret."

“……”

“嗐……！！！”

教室裡的失望聲連成了一片。

“這是我和陶斯允之間的秘密，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和她聊了些什麼，那麼從現在開始就好好學英語吧。”李老師右手握拳，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笑着鼓勵道："join us!"

許霁倒是不關心老師和同桌聊了些什麼，但他很想知道陶斯允臉紅的原因。

“你害羞什麼？”

“……”

陶斯允不想說，眼睛始終直視着課本。

她的眼睛很漂亮，雙眼皮的褶開得剛剛好，眨眼時，上睫毛和下睫毛輕觸一下，眼尾下方的小小淚痣被遮住，合上後又立馬分開……

許霁漫不經心地轉着手裡的筆，盯着她的眼睛，又問：“‘sapiosexual’是什麼意思？”

“……”

叮鈴鈴——

陶斯允還沒從“許霁居然記住了重點單詞”中反應過來，就被下課鈴聲吓了一跳。

心髒在胸腔裡“怦怦怦”地快速跳動着，幾乎和奪命鈴聲同一個頻率。

Sapiosexual＝sapiens+sexual.

智性戀。

陶斯允沒有否認她是高智商控的事實。

***

上午的課結束以後，女生們手挽着手，男生則是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地往食堂的方向走。

陶斯允看着他們的背影，忽然有點懷念以前上高中的時候。

“午飯出去吃還是去食堂？”

“嗯……”陶斯允想了想，“沒有飯卡也可以去食堂吃飯嗎？”

她以前最喜歡吃的就是學校食堂的紅燒排骨蓋澆飯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許霁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沒飯卡，你回母校來吃霸王餐的？”

“……”

你才吃霸王餐，說不給錢了嗎？

“我可以向學弟學妹們借飯卡。”陶斯允猶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問：“應該會借給我的吧？我可以給他們轉微信或者支付寶。”

……

畢業這麼久，時至今日，滬西一中的食堂仍然保持着最初的那種樸實無華的支付方式——

刷飯卡。

平時現金和電子支付都不行，隻有在開放日這一天才會大發慈悲地亮出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