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懷孕完全是個意外,檢查結果出來後她第一時間預約了流産手術,并囑咐嚴斌不要通知雙方老人。
嚴斌的父母一直想讓她再給他們家生個男孩,要是知道她懷孕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折騰。
香港那邊的行程推遲不了,商量過後嚴斌認為還是等她出差回來再預約人流手術比較好,再怎麼說這也是個手術,傷身體,不好好照顧的話很容易落下病根。
隻是沒想到,秦如還沒到家嚴芷如就誤打誤撞發現了她的檢查單,并且以為她的後媽是故意瞞着她和嚴嘉偉,即将要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來瓜分他們本就不多的父愛。
……
那會兒秦如剛坐上出租車就接到了嚴斌的電話,說他現在正在往家趕,馬上就到,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在小區後門等他,先别回去,還不等她問為什麼就匆匆挂了。
下車後,出租車司機正打開後備箱拿行李,陶斯允披散着頭發就從小區裡跑了出來。
秦如笑着對她招手,“斯允,這邊。”
陶斯允二話不說就撲進了她的懷裡。
秦如吓了一跳,輕輕拍着她的背,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這孩子怎麼了?”
陶斯允哽咽了一下,緊緊抱住小姨,努力把即将湧出的眼淚憋了回去,搖頭說沒事。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秦如瞥到了外甥女手腕上的掐痕,推高袖子一看,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陶斯允皮膚白,胳膊上的淤青和掐痕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秦如聲音顫抖地問她:“誰弄的?是不是嚴芷如?她趁我們不在家欺負你了是不是?!”
陶斯允吸了吸鼻子,抽回手,倔強地說:“小姨,我還手了,沒有白讓她打。”
秦如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裡,嘴裡不斷道歉,“對不起,都怪小姨沒有保護好你……”
……
過了幾分鐘,嚴芷如和嚴嘉偉也出來了,四個人正好在偏僻的小區後門撞上。
“嚴芷如,你給我站住!”秦如厲聲叫住準備走的兩個人,“這一年多我忍夠你了!我告訴你,既然住在這兒就老實一點!平時你再怎麼蹬鼻子上臉我都不跟你計較,但你今天打了斯允,必須給她道歉!不然的話你就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大概是被秦如的話刺到了自尊,嚴芷如歪着頭怒氣沖沖地對她吼道:“那是我爸的家!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滾?!”她指着陶斯允:“要滾的人也該是她才對!”
秦如把陶斯允護在身後,“再過兩個月你就滿十八歲了,我沒有繼續撫養你的義務。”她第一次在嚴芷如面前拿出長輩的姿态,冷靜地伸出手:“把鑰匙給我。”
“你以為我稀罕住在那個家裡是吧?!我早就受夠了!你想要鑰匙?自己去拿啊!”嚴芷如情緒激動,就像是瘋了一樣,說着就把手裡的鑰匙往馬路上使勁一抛,扔得遠遠的。
“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壞的孩子!”秦如氣得不行,走上前拉住她,“你今天敢走!去給我撿回來!”
嚴芷如掙了幾下沒掙脫,眼睛惡狠狠地盯着秦如的肚子,順勢一推,在秦如倒地的那一刻狠狠朝她的小腹踢了一腳!
“小姨!”
陶斯允一把甩開試圖拽着自己的嚴嘉偉,快速朝秦如跑了過去,“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秦如臉都白了,緊緊抓着她的手,一臉痛苦地捂着小腹:“斯允……我、我懷孕了……”
“什麼?”
陶斯允大腦一片空白,跪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吓得直哭,“小姨,你、你堅持一下,我馬上、馬上叫救護車……”
她顫抖着手摁下了120三個數字,然而還沒等接通,手機就被人搶走了!
“你幹什麼!還給我!”陶斯允立刻就撲了上去!
氣急敗壞的嚴芷如誤以為她要報警,于是把手機扔給了嚴嘉偉。
嚴斌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遠遠就看到三個人在路邊拉扯。
他之前特意打電話讓秦如在後門等他,在嚴嘉偉打電話質問他為什麼秦如懷孕時也沒來得及解釋清楚,隻是交代兒子趕緊先走,自己晚上會去給他送生活費,就是為了避免他們碰到。
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偏偏嚴嘉偉也走後門,四個人剛好就碰到了一起。
嚴斌心裡萬分後悔。
停了車,他連火都沒熄就沖了過去,大聲呵斥道:“嘉偉!芷如!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住手!”
陶斯允的體力和力氣自然抵不過一個男生,争搶中手機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瞬間就摔得四分五裂。
這一切像是預先安排好的劇本一樣,所有人按照自己角色出場的時間順序全部準時到位以後,不幸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就在嚴斌抱着已經陷入昏迷的秦如撥打急救電話的時候,一輛嶄新的白色凱美瑞沒有絲毫減速直直朝他們沖了過來!
陶斯允捂着嘴失聲尖叫:“小姨!!!”
一聲沉重的撞擊過後,整個世界都趨于安靜了。
這個事故最後被簡單定義為“意外”。
警察說,開車的司機是第一次上路,由于緊張,一着急錯把油門當成了刹車。
秦如當場死亡,一屍兩命。
嚴斌高位截癱,落下了終身殘疾。
……
汽車輪胎從相框上狠狠碾壓過去,在與地面發生摩擦時發出了讓人心悸的刺耳聲。
那是破碎的玻璃碎片劃在堅硬水泥地面發出的尖銳哀鳴。
聽上去無比窒息!
陶斯允揮之不去,也無法擺脫,随着歲月變遷,終于殘忍地變作了夢魇時禁锢她的那道寫滿怪異字迹的符咒。
***
陶斯允醒來的時候,意識還不清醒。眼睛半眯半睜,下意識就去找手機,可伸長胳膊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宿醉的後遺症之一就是頭疼,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說不上來的難受。陶斯允想再睡一會兒,于是裹着羽絨被翻了個身,然而就在睡着的前一秒,她又努力睜開了眼睛,揉了揉,迷迷糊糊地想,得先下床把窗簾拉嚴實才能睡……
外面正在下雪,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難怪這麼刺眼。
腳心一涼,她這才發現剛才找了半天的手機倒扣在棉拖上,正好和兔子正面kiss,也不知道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還是被她踢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