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趕在畢業前抓緊時間談個校園戀吧,别浪費人生中的最後一點青春……你看看你,清心寡欲好幾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為哪個姑娘守身如玉呢!”陳豐已經喝得暈暈乎乎的了,但還是硬撐着,好言相勸。拍着腦袋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于從腦海深處揪出了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對了,那什麼,徐宸說你上個星期在地鐵上認錯人了,差點下車追一個姑娘,什麼情況啊這是,怎麼就認錯人了?”
徐宸聽到自己名字,也豎起耳朵湊了過來,大着舌頭對許霁說:“對啊!你怎麼就認錯人了呢……”
許霁仰頭靠在椅子上,手背遮住眼睛,低低地“操”了一聲,醉意闌珊地自嘲道:“我還以為是我白月光呢……”
隻是地鐵上一個不經意的轉頭而已。
真的很像她。
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和他離得并不近,背着大提琴,身上裹了一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幾乎都要和記憶中某個在城中村向他借手機打電話的姑娘重合了。
許霁當時都愣住了,差一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無數個日日夜夜所累積的思念在即将要見到她的這一刻竟然全部被内心的“緊張”所替代,他沒想到會是這個如此扁平、單一、具有概括性的詞語在此時此刻粗略地承載着他所有的欣喜和感情。
世界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許霁感覺自己的心髒從來都沒有跳動得怎麼劇烈,這麼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他曾經不止一次幻想過他們在京浮有可能會遇到的場所以及和陶斯允再見面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
如果見到她了,那麼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
許霁為了自己虛幻的設想在腦海中設計過很多次的開場白。
長時間這樣的狀态下,毫無意外的,他做了一個甜甜的夢。
應該是一個夏天的傍晚,他不知道怎麼就去了隔壁的音樂學院,在那條與滬音相似的林蔭道上散步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喊“桃樂絲”。
許霁猛地停下了腳步,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不遠處的女生宿舍樓前,陶斯允背着大提琴,靜靜地站在路燈下。
夢裡沒有時間的概念,但許霁卻依然能感覺到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陶斯允穿了一條長至腳踝的白裙子,平底小白鞋,就像是一朵開在盛夏的白色茉莉花。
又純又仙。
按照原有的設想,他應該裝作不經意路過,在走到她的面前的時候裝作巧遇,和她打個不生不熟的招呼,比如恍然大悟,發出一聲好久不見的感慨:“喲,同桌,你怎麼在這兒?”
……
然而演練過無數次的腹稿,此時卻因為站在她身旁那個男生全部作廢。
這個多餘的意外是他未曾預料到的。
許霁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籌備了許久,可最後計劃全部落空的感覺。
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陶斯允的身旁會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親耳聽到陶斯允開口拒絕了那個男生的表白,許霁才如釋重負般地走了過去。
高中時教學樓前的公告欄裡專門貼了好幾張以“禁止……”為開頭制定的關于學生早戀的處罰條例。那個他曾經妄圖挑釁的一張張“警告”聲明,唯一的好處就是約束自己的同時也同樣約束着那些喜歡她的人。
可是現在,一條也不需要了。
就像戀愛中的男生牽起女朋友的手那樣自然,許霁當着那個追求者的面占有欲十足地牽走了因為自己突然出現而目瞪口呆的陶斯允。
……
他在夏天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問她要不要和自己談戀愛。
陶斯允聽到他的表白,連呼吸都是緊張的。
“說話啊,到底要不要?”
仿佛過了許久,陶斯允終于輕輕點頭,在許霁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害羞又主動地和他十指相扣。
于是之前那個牽手不算數了,他們重新從這一個牽手開始。
如果可以的話,許霁想要在下雪之前就和她接吻。
最好是陶斯允先主動,這樣的話他會抱着她吻得更深一些。
……
茉莉的花期很長,不知不覺中,彌漫在校園裡的香氣悄悄将整個季節都延長了。
然而夢卻很短。
許霁沒有等到陶斯允的吻,就醒了。
回到現實才發現,他們中間隔了很多的人,他連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根本無法往那個方向挪動哪怕一步的距離。
直到字正腔圓的播報聲傳來,許霁才如夢初醒一般,京大的前一站是……
音樂學院!
京浮音樂學院!
許霁還來不及有所反應,車廂的另一頭的女孩已經随着人流下了車。
情急之下,他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大聲叫着她的名字:“陶斯允!”
話音剛落,地鐵門就無情地關閉了,而車下的女生卻在這時轉過身,終于讓他看清了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
同寝三年,徐宸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麼激動,目瞪口呆道:“怎麼了你這是,叫誰呢?!”
“沒誰,認錯人了。”
就像是命運的惡作劇在刻意捉弄他一樣,原以為要擦肩而過,卻發現根本不是她,許霁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失落還是應該慶幸。
他隻是一不小心認錯人了而已。